一双旧皮鞋

 

朱祖领

 

那双旧皮鞋，是我一九八五年夏买的，是一双烂皮鞋。

一九八五年，我已经当了三年小学校长，但我不奢望穿皮鞋，因为那个年代经济条件不允许。

一九八五年夏，我有事去禹州，回来的路上，在许昌票房里等候换车。发车时间尚早，票房里来来往往的旅客我没留意，把室内外花花绿绿的广告宣传画看了个遍。看完后无聊地坐在那长长的连椅上。忽然，票房一块空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十几对乌黑程亮的皮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蹲下，细细地看了一番。这一双双皮鞋擦得好不认真，乌黑程亮，不仅是鞋面连鞋底的外缘甚至鞋底也擦的乌黑，鞋带也系的周吴郑王。遗憾的是每一只鞋上大大小小或多或少都有几个补丁，鞋内也多处磨损，补丁和鞋面擦成同一个颜色，就连缝补针脚也无一不是乌黑。我看了看标价，二元五角一双，价钱马马虎虎可以接受。有补丁的乌黑程亮的皮鞋，我抵不住它的诱惑。从兜里掏出了两元五角钱又数了一回后，才交给摊主，摊主给了我一张旧报纸，我挑了一双两外侧没补丁内侧有补丁的烂皮鞋，用报纸包好夹在腋下。从此我有了一双旧皮鞋。

我第一次穿这双皮鞋去参加校长会，刚一进会场，同行们就看见了，有的说：“祖领混上皮鞋穿了”。有几个便围着我看鞋，嘴里啧啧称赞。有的问我：“新皮鞋还没穿怎么上补丁了？”我心里少半自豪，多半心酸。嘴里说了句“这……这是一表弟给的”。

我穿上这双旧皮鞋走在街上，街上邻居们竟投来羡慕之神。

那时我校十五位老师，除我外全是清一色民办老师。其中一位未婚青年教师，经人介绍同女青年见面相亲，见几次面后女的总是不吐不咽不明确表态。后来他给我说再去见面想借穿我的皮鞋去相一趟亲，我爽快答应，并在家里给皮鞋上了油，擦得程亮待用。后来那位青年教师穿了我那旧皮鞋去相亲，竟一次成功。

那时候男女青年见面相亲，借用别人的衣服、帽子、围巾、鞋子是一种时尚。我在一九七六年于河南师院（河南大学前校址）叁拾叁元二十二尺布票，给本校援藏工作大学生做的砖青色呢子大衣，买到家后曾多次借给别人结婚搬親用，甚至外村的结婚也来借。本人一九七八年结婚那一天裤子褂子也都是借别人的。

我的这双二元五角买的旧皮鞋，除了帮一名本校教师相亲成功后，在村子里又先后帮两位青年相亲成功，可谓功勋卓著。

这双旧皮鞋我很珍惜它，下地干活绝对不穿，只有上学校、开会、赶集才穿上它。常常擦油，补丁以外的地方程亮程亮的，伴随我生活了七、八年，我也风光了七、八年。

九十年代后，连自己买带年关教办室给校长们搞福利发的，和孩子们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陆陆续续给我买的皮鞋多了去了，但我还是忘不了那双旧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