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天，天空湛蓝湛蓝……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2:17 阅读(0)
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天，天空湛蓝湛蓝……
在湛蓝的天空下
张婷
她不是你的母亲，从前你唤她姑妈。
你的姑妈，现在的母亲，生了两个弟弟，所以才领养了你。
吃饭的时候，她常常端了饭碗来我的院子串门，你也跟来的时候，她就会翻过脸色，极严厉地训斥你：小妮子跑什么跑？像个尾巴，回去给我把门看好！
我们同一个年级。
你总爱站在我家门口，大声喊我的名字。
上学的时侯，我总是往口袋里塞一块馍。下课的时侯，常常把拿来的馍掰一半给你。我非常喜欢你，你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皮肤像冰淇淋蛋糕一样白嫩光滑，一笑就露出两排像玉一样洁白整齐的牙齿……有时候我就搞不懂，你这么好看，她为什么还老对你凶呢？
你家里开一家小店，卖一些小吃；父亲有时候会贩一些报刊、学习资料拿到学校来卖。你经常把卖剩下的《作文周刊》拿一份给我，你说：吃了你好多馍，没有什么可以还。
几乎没有见你吃过小店的零食，两个弟弟吃的时候，你只有咽口水。她说，他们小，不懂事！可你也是个孩子啊，终于禁不住诱惑，一次她外出的时候，你，唆使两个弟弟，吃了好多糖蛋，上学的时候，还不忘揣两个给我。
晚饭的时候，她没有来串门，我听见你一边哭一边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当时我已经把那两个糖蛋全吃光了，我呸呸地吐,希望嘴里突然就蹦出好多糖蛋,我一古脑儿地吐出来还给她，不准她欺负你！
六一的时侯，老师要求一律穿白衬衣。你的那件白衬衣，是你用了两个月的午睡时间，拔了六十多筐打碗碗草换来的。她说，拔草喂猪，猪喂肥了，卖下钱才能买……六元九角一件的白衬衣。
你的手一到冬天总裂好多口子，流着血脓，肿疼肿疼，我把自己的暖袖借一只给你，不管一点用。那时候一直想，我长大了，要织一双厚厚的手套给你，还要织厚厚的围巾和毛衣……
甚至,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男孩子就好了,就可以保护你,娶漂亮的你做新娘,要给你买许多许多好吃的,买好多好多新衣裳.....想着想着就又想到她,她的可恶，她的可恶之极,等我长大了,就用拳头揍她,用脚踢她,用唾沫吐她,把她揍扁，打成稀巴烂........
想起你，就只想起你的苦，她的不是。苦的印痕太深，快乐的日子离你总是很远。
我们一起玩捉迷藏、过家家。一起下南沟，摘野果子。坐在桑葚树上,把熟透了的黑桑葚随手扔进嘴里,红得透亮的就小心地塞进口袋。我们的嘴唇几乎成了黑褐色,手也染得红艳艳的……那时候你笑得很开心，我采一大把野花给你，往你头上别一朵黄色的小野花,有时候躲进灌木丛吓你一跳……太阳落山了,我们一路撒着野花唱着歌回家。偶尔回家晚了,或者溜出来偷偷玩的,就又听到你告饶的哭声：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七年级的时候，她让你辍学，照料家务。你对我说，你要远走高飞。你原来的家，你一出生就爱你的那个小男生，要带上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打工。
我一直在想，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随便一男生，看一眼都会喜欢上的。可是那个小男生，会给你幸福吗？
她去世的时候，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你竟然还生了龙凤胎；你给她糊了金童玉女，买了华丽的棺罩，请了上好的吹鼓手……圆了她铺儿盖女的梦。
当初她领养你，大概也就是想，等老了的时候，也好有个女儿，好让她风光地辞世吧？
她临终的时候，拉了你的手，哭泣着说没有好好待你……
你种了二十亩地。大儿子已经上了大学，一对龙凤胎正在县一中读书，你的丈夫，从前陪你一起打工的那个男孩，去年盖了六间崭新的瓦房，你们正在申请贷款，准备投资搞大型养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