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21:34 阅读(0)
虚惊
周海江
七月，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村头巷尾少了许多谝闲的人，巷子里静悄悄的，白晃晃的道路上远远望去，蒸腾着氤氲的热气。知了藏身在树丫间鼓动着唇舌向这个火热的世界嘶喊。
“老孱，这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呀？”
一个正蹲在屋檐下下象棋的老头，冲着巷子里正匆匆走来的一个老头嚷道。走来的这老头，剃着光头，消瘦黑红的脸膛上淌着如蚯蚓般的一股股汗水。穿一灰色布褂，大裤衩，细胳膊细腿，走起来两臂摆动呼呼有风。就像秋天里褐色、干瘦而又饱满的绿豆荚，外表干硬，内蕴希望。
“老孱，不急，不急，这不过是过云雨，指不定下哪儿呢！”
“咦？这不像老孱呀，啥时候这样急慌慌过！”
“是呀，老孱这怕是有事呀，走，问问去！”
“老孱”是丁叔的外号，“孱”方言里是办事拖沓、磨叽的意思。说起这外号的来源，就和“过云雨”有关系啰。
有一年，麦子收罢，村里的打麦场上你家一块我家一块地晾晒着各家各户的小麦。下午两三点钟，忽然从东边飘来一片黑云，滞留在空中迟迟不愿离去。村里人都着急忙慌地奔向麦场，收拢小麦，只怕雨淋。丁婶正在地里割草，看到这种情况，急吼吼地跑回家，看见丁叔还躺在炕上眯眼呢！“死鬼，快起来！下雨啦，麦子不收啦！”丁叔一骨碌从炕上蹿下来，跨到院子里，抬头望了望天，不慌不忙地踱回来，慢悠悠地说：“不急，不急，急啥哩么！这是过云雨，指不定下哪儿呢！”结果，丁叔在丁婶连骂带催下赶到打麦场时，急雨骤至。幸亏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真真是过云雨，但丁叔家的麦子也遭淋了一部分。改过天，再晾晒麦子时，丁叔就有了“老孱”的外号。
但真正坐实了丁叔“老孱”外号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夏日一天，晴空万里，白云如絮。下午五六点钟，忽然黑云骤至，狂风肆虐，电闪雷鸣，大雨如瀑。丁叔和丁婶正在家里消暑，见此情景，丁婶赶忙道：“他爹，新院子里的猪圈门可关牢了？这雷鸣电闪的，吓着了猪，拱开门跑了可就坏了。它可带着猪娃子呢！”“没事，不会的！”“不行，你还是去看看，可别出了事！”“哎呀，你看你这人。雨这么大，小点再去！”丁婶也只能盼着雨赶紧小了。不一会，雨小了。俩人来到猪圈一看，坏了，母猪带着猪崽子们拱开圈门跑了！“都是你这个孱货，让你来看看，偏不。咋样，猪跑了吧！去去去，赶紧的，找！”
等丁叔找到母猪时，有两个猪崽子被雨水冲到水塘里淹死了。丁婶破口就骂上了：“说你是‘老孱’，你还真就是个孱㞞！早来上一点点，指不定就把猪堵圈里了。现在好了，两个猪娃子呀，百十块钱呢，飞了！都是你这个孱货害的！”丁叔嚅嗫不能言。经此一事，“老孱”算是彻底叫开了。
有一年，县里计生办的几个姑娘在大队部给村里人宣传计划生育。讲完后，她们让大家发言。村里人起哄让丁叔发言，“老孱，你代表大家表表态。”“老孱，这事就数你拿手了，可别藏着掖着。”……丁叔一概是爱答不理。其中一个姑娘就对丁叔说：“老孱伯，你就代表大家伙说说吧，你看大家都等着呢！”话音刚落，哄堂大笑，把这个姑娘搞得是莫名其妙，丁叔大窘。从此，凡是再碰到叫他“老孱伯（叔）”的年轻人，丁叔就会开骂。当然，对陌生不了解内情的年轻人，丁叔就只能恼恨而无可奈何了。但这也成为了村里年轻人和丁叔开玩笑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