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赋（父）新词强说愁

 

刘洁

 

时隔五年， 您的朗朗笑声，谆谆叮咛，犹在耳边、似在眼前。叹：阴阳两相隔，撼：相见再无期。

 

姊妹多、孩子多，上有老、下有小，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身为长子的您，在那个包田到户、自给自足的年代，您起早贪黑、披星戴月，扶子把锄、养老育小；敬您不馁的勇气，知您一生的不易。当我羽翼丰满、长大成人，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尽其所能让您吃好，尽力而为让您穿好；时时提醒自己不忘行孝，即使委屈了自己也不想委屈了您，也好等您寿终正寝时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却单单忘了带您检查身体、防患于未然。您的离世，使我有愧，让我心碎，成了我不可弥补的悔。

 

您性格开朗，心胸宽广，一句广告词贴切形象的形容了您：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亲戚邻里都说您能活一百岁，我为此深信不疑， 也在这种潜意识里麻痹大意，虽然几次听说过您头晕，却从未想到过带你检查身体，突然来袭的脑干出血短短3--4个小时就使您伟岸的身躯轰然倒塌，迅疾的您来不及挣扎、未跟任何人说句话。

 

姊妹几个，算不上有出息，但孝思不匮；平时给您的吃喝穿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不上锦衣玉食，足可以让您衣食无忧。而您依然勤劳节俭，不肯乱花一分钱，即使在您病发时，尽管已口不能言，却还一直摆手拒绝上急救120，妈读懂了您的意思，您是怕花钱，只想让家人用三轮车带您去医院。听了姐对您苛已的埋怨，您让我心酸，痛的我泪流满面。几块田地，儿女怕您累着劝你放弃，您却坚持不肯割舍，晚归晨起、挥汗如雨，在岁月里苍老下去，在操劳中风干了自己；您操持完了儿子，操心孙子，操心完了孙子，又想着儿孙下辈子；即使您在弥留之际的前几分钟里，您还用有知觉的手下意识的摇那只已经失去知觉的手，因为您怕偏瘫、怕田间地头不能陇耕地、怯屋里家外难以侍儿孙，更惧卧榻久病拖儿女。您的大爱里别无所求，只怕分担不了儿女的忧。“万爱千恩百苦，疼我爱我莫如父母，”儿女犯了最大不忌，唯父母不嫌弃。无论多少次的不恭不敬、伤您、气您，只要儿女一个笑脸，几句好言，您便甘之如饴、气消心欢。

 

人生的大彻大悟，精于了人情世故，更加珍惜亲情的患得患失，越长大越脆弱，奶奶、姥姥的离世使敏感的我悲痛欲绝、肝肠寸断，虽然有众多的不舍和眷恋，短暂的低迷过后，也能坦然接受。因为她们毕竟老了，耄耋之年、生老病死，人生轮回不可逆转，民俗叫“喜丧”，尽管有纵多的不情愿，也释怀了她们功德圆满驾鹤西游。却唯独您的不在让我耿耿于怀，心结打不开。因为您一向身康体健怎会撒手人寰？因为一直认为您长命百岁，矍铄花甲怎会帷幕隐退？

 

您去世后的每个夜晚，我都彻夜难眠，离开了白日的喧哗，夜深人静时，我会更容易想起您，我知道：您已不在了，那个无理由包容我任性、倔强、撒气甚至蛮不讲理的您不在了；在您去世后的每个清晨，我一睁开眼，就会条件反射想起：您已不在了，那个盼我归家，时常牵挂我的您不在了。离开了忙碌，我害怕独处，因为我会想起：您不在了，那个无条件宽容我、给我依靠的您不在了；同事相处，我变得踌躇，因为我会时不时想起：您不在了，那个大爱无边、不计子女任何嫌的您不在了，欢声便会戛然而止，笑容便会立刻僵持；您的不在，我学会了发呆，脑海放电影似地一遍遍回忆从前，想您的慈爱，温您的关怀；您的不在，我祥林嫂似的魔癫，诉说千遍，因为我一直不能接受您不在了；那怕您行动不便，侍奉您千年万年，我也心甘；只要您能多活几年，千难万难，我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