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夜，爱她的深沉与含蓄——即便有一两声偶尔的犬吠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3:18 阅读(0)
随笔︱王树杰： 蓝天下，那些枯萎的花朵
静静的夜里，雨一直下。
我本爱夜，爱她的深沉与含蓄——即便有一两声偶尔的犬吠，也是如此的安宁与祥和。我貌似狂妄，我亦貌似快活。可我那充满坎坷与辛酸的岁月之河，一直浸泡着我不可救药的灵魂。因而，我原本忧郁。
听着时钟那士兵般精确的步伐，瞥一眼案头的日历——从教以来的7300多个日日夜夜，像一群烟尘中滚滚而来的奔马，裹挟着或喜或悲的故事，扑面而来，又轰然而去。在这本该快乐的日子，在这静静的雨夜里，我忧郁的灵魂让我不由得记起了一些耳闻目睹的沉重与悲凉，记起了一些在师恩浩荡的蓝天之下早已枯萎了的生命的花朵——
秋收的季节，农村的张老师死活忙不过来。既要上课，又要收八亩地里的玉米，还要赶紧犁地耩麦子。
老师忙，学生就不忙。学生放过暑假，就不再放秋假。老师顾不上讲课，学生就没事干，就精力过剩，就光在教室里乱。
张老师就叫了九个最捣蛋的男生给他去掰玉米。玉米地就在学校的后面。最捣蛋的学生大都也是学习最差劲的学生，也大都是最有劲的学生。
这些学习最差劲的学生干起活儿来却是最卖力的。他们原本就是农民的后代，就是一个个的准农民。他们学习上既然得不到老师的青睐，就只能通过给老师干农活得到老师的夸奖，乞得老师的一回笑脸。
于是，这些孩子在玉米地里就发疯似的格外卖力。燥热的玉米地里，“秋老虎”还在肆虐的玉米地里，人在那儿窝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这些差生却毫不在乎。不到半天功夫，八亩地就被九个孩子給掰完了。掰完了还不算完，又帮着张老师装到三马车里拉回了家又弄到了屋顶上。弄到屋顶上晒干就可以卖了，张老师想，家里全靠这些玉米过日子哩！指望自己那点工资，早饿死了。
收好了玉米，张老师心花怒放。他拿出了一沓发剩下的作业本奖给了为自己干活的差生。尽管作业本对差生没大用处，但这毕竟是老师给的奖品，毕竟可以向家长向同学显摆显摆，就很高兴。
天还早，还不到放学的时候，老师就让学生先回校，自己在家洗了个澡，然后又骑上车赶去上课。到了学校，学校里很安静，却不见了那九个差生。张老师害了怕。他愣了一下，就发疯地又奔向玉米地。
玉米地的旁边，有一个大水塘。
大水塘的旁边，早已围满了村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精壮劳力大都出门打工去了。失魂落魄的张老师就赶紧喊那九个差生的名字。
九个人答应了八个，那一个淹死了。他的身边，是那本崭新的作业本。那是他为老师收玉米的报酬，他今生唯一的奖品。
初一（5）班的纪律班长，是个学习很差体格很壮的调皮男生。叫学习差的男生当班长抓纪律几乎是班级管理中通用的一个潜规则。这叫“以毒攻毒”。也只有学习差的学生才有时间专门抓纪律。学习差，得不到老师的好脸子，但抓纪律抓好了也能得到老师的表扬，哪怕是老师口头上的言不由衷的表扬。
这个调皮的差生工作起来就很卖力，每逢自习，不是扛着棍子在班里巡逻，就是对着违纪者声嘶力竭地训斥与吆喝。于是，就渐渐得到老师的宠爱，偶尔犯个错误旷节课，老师就不管。
后来，这班长就隔三差五逃课，泡吧，打游戏。家穷，给的钱自然就不够用，就开始借，向同学借，向老师借，向伙房里借。不知不觉到了年底，要放年假了。过年的时候，也是该帐要还欠物要归的时候。一笼帐，这班长欠债1000多元。一千多块钱，对有钱人，或者是一个有“营业执照”的乞丐，都不算个事儿，但对这个差生兼贫困生，就是个大事，就是个巨大的压力，更何况这欠帐的原因又不好讲不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