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开饭馆的

文/白海利

 

我家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是开饭馆的。由于院子比较大，房子又多，还兼营旅馆。

规模不大，却是小镇上历史最长的，一开就是三十多年。

听父亲说他十二岁就在饭店里帮忙。

父亲高中只上了一年，由于生活的逼迫不得不终止学业，回家干活挣工分。父亲今年六十七岁，在他上高中的那个年代，连饭都吃不饱，上完高中的寥寥无几。爷爷托熟人让父亲在食堂里帮忙，没想到一干就是一辈子。

虽然没上完高中，但在当时，在镇上父亲也算是高才生，中间也有机会去干别的：村支书让父亲回本村当民办老师，可是当时在饭店帮忙一天可以挣一块钱，听父亲说当时的一块钱可了不得，一斤柴油才四分钱。可是当老师不行，收入远远不到一块钱，怎么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父亲果断的拒绝了。母亲有时会说，要是当初去当老师现在也转正了，一个月四五千多好，父亲总说：那就肯定要不了这几个孩子了因为养不起。话语中流露出自豪，孩子就是他最大的财富。再后来村里让父亲回去做支书，可是考虑到膝下无子，本家又没人，父亲果断的拒绝了。或许命中注定，父亲这辈子就该干这行吧。每每说起这事父亲也总说：花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踏实，不趟那浑水。

在六七年代饭馆是公家的，父亲也只是一个帮忙的伙计。再后来，变成父亲带着几个伙计干，八十年代国家实行改革开放，一起干的伙计都纷纷离开，都觉得应该去外面闯一闯，纷纷离开。饭店就剩下父亲一个人的了，也只有父亲愿意守着这个小饭馆，数十年如一日。

凭着经济实惠，味美价廉，小店客人络绎不绝。靠着一双勤劳的双手，一家人的生活有了着落。成为村里第一家通上电的人家，也是第一家接通自来水的人家。父亲在老家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有为青年。美中不足就是家里始终没有一个男孩降生，在重男轻女的年代尤其是农村，父母的压力可想而知。首先在爷爷奶奶那就过不去，况且父亲又是家里的独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或许就是一家人心里的一个结。还好后来终于有了弟弟。

话题好像扯远了。

当然做生意难免碰到难缠的客人，喝醉闹事的有，嫌菜贵找茬的也有，欠账不还的更是大有人在。（当时吃饭特流行赊账）每次父亲总说吃点亏好，做生意的就得受点气，和气生财。

父亲为人耿直，对来吃饭的客人，不管是镇上的还是县里的领导，还是普通老百姓都一样对待，绝不奉承巴结。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傻”。可是我们都为这样傻傻的父亲感到骄傲。八十年代饭店由公家的变成自己的，国家政策变了。镇上的饭馆也多起来，开始有竞争。每当新开一家我家饭馆就会冷清十天半月，因为客人都会去新地方尝尝鲜，也做下比较。小镇就那么大点，说实话吃饭的也就那么些人，大部份分都是回头客。每到这时，总会有不错的对父亲忠言相劝：老白啊，你看人家谁谁，多活泛，又是加酒，又是添菜。你这拧脾气该改改了，不然你这小店迟早会关门的。父亲总是不以为然的说：从来不弄那一套，现在不会以后也学不会。弄得人家都没话说。可是奇怪的是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客人像约好的又都回来了。小镇上饭馆开了一家又一家，无论一开始有多热闹，很少能存活下来。只有父亲的小饭店屹立不倒几十年。我想这是有原因的。靠的就是老爸的那股倔劲，那股正劲，更重要的是精湛的手艺。我的父亲不伟大，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为这样的父亲感到自豪骄傲。给老爸点个大大的赞。

一开始说了，除了做饭还兼营旅店。

每天黄昏，各种走街串巷做小生意的就会来投宿。生意好的会点几个菜，差的就只舍得喝碗面条。这时父亲总怕人家吃不饱总会多煮点面，所以我家的面条都是用盆盛的。客人们都说店家真实在，住店的客人络绎不绝。有时尤其是夏天，大家都在院子里坐到一起吃饭，聊聊一天的生意，聊聊自己的经历，聊聊国家政策……。这时忙碌了一天的父亲总爱加两个小菜，拿瓶酒加入这种聊天。我觉得此时的父亲是一天当中最放松最高兴的时候。三杯酒下肚，父亲的话就开始多起来，但话题无外乎就是他有几个孩子，都是干啥的，虽然我们几个都不成功，却总是成为父亲炫耀的对象，每每觉得惭愧。还有总会谈到他的小客栈接待过那那的客人，最后总会说：别看院子小接待过全国各地的人呢。话语中充满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