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礼物

李晓丽

 她坐在市体育馆的看台上，看着在跑道上拼命奔跑的儿子，心中很是自豪。眼眶里盈满了泪，因为激动，她猛地站了起来，忘了她一直保持的矜持，高喊着“小小加油，小小加油！”引来周边很多关注的目光。一只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襟，她没有觉察。又连拽几下，她回头，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学生正羞涩地微笑着胆怯地看着她。“老师”他声音低低的很亲切地喊他。“哦……？”她努力的，快速的在大脑中搜索他是谁？“老师，我是文琳，你给我洗过澡，送我衣服的那个文琳呀！”噢，她终于记起来了。

三年前，她在一家托教机构兼职时教过的小男孩。他母亲因病去逝了，父亲再婚。长期被寄托在托教机构，很少能有机会回家。

   一个周末的傍晚，他坐在教室前排的桌旁，望着被离去的同学时而打开时而关闭的门发呆。她一直在注意着他。他的身影那么孤单，头上顶着乱蓬蓬的头发，那么小的孩子，眼神里充满着渴望、惶恐、忧伤。脸、脖子、手脏而黑，衣服闪着结痂的亮光。当教室里只剩下他自己时，她走近他温和地问:”你在想什么？”他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久，抬起泪眼看着她说：“我想妈妈……”他使劲抑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她的心仿似被黄蜂蛰了一下——生痛。下班后，她把他带回家，帮他洗了澡。他只有那身结痂的衣服，她找来儿子一套衣服给他换上。他和她儿年龄一样大，却比她儿瘦小很多。她把儿穿小了的衣服打包送给了他。此后，因为工作原因她离开了那家托教机构。

当年的邋遢小男孩已是英俊少年。

她牵挂着在跑道上奔跑的儿子，想尽快结束他们的谈话。恰在这时，广播里传来“请参加200米赛的参赛者进入跑道……”

“老师，你能不能看一下我的比赛？能不能等我跑完这个200米再走？”他说得很急切，眼里盛满了期待。她没忍心拒绝他小小的请求。

跑道上，他搜寻着她的身影，看到她，他有了无穷的力量。

“啪”枪响了，他像离弦的箭飞奔在跑道上。他的头发向后飞起，脸上的肌肉因剧烈运动在颤动，两条细腿飞快的挪动着，简直要飞起来。他的暴发力引来全场观众的欢呼。或许是太心急，他的左脚拌了右角一下，膝盖间一软，忽然，他摔倒了，由于惯性在跑道上连翻了几个跟头。全场瞬间一片唏嘘，她的心猛地往下一落，手攥地紧紧的捏出了汗。他用眼角的余光急切搜寻着她，瞅见了她满脸的担忧与着急，他强忍着痛，翻身爬起，昂着头又跑起来了！他奔跑的背影那么倔强。尽管腿痛使他直冒冷汗，痛的肌肉有些抽搐，他仍像头发了疯的小公牛似的一个劲地往前冲。近了，近了，他紧盯着终点的红布幅，风亲吻过他的脸在耳边呼呼掠过。接连超越了几个参赛者他终于抵达了终点。体育场上又上一片高昂的欢呼声，掌声，呐喊声。她捏得出汗的手有些颤抖。“没娘的孩子只能靠自已努力奔跑啊！”她心想着，鼻子一酸，泪在眼眶里打旋儿。

他走向她，腿带着伤，双手捧着一本软皮的笔记本。那是这次市级田径运动会胜利者的奖品。“老师送您的礼物！”他脸上挂满了笑，眼中闪着自豪的光辉。.

她接过他的礼物，手有些颤抖。脑中飞快的搜寻回送他的礼物“什么合适呢？书？跑鞋？带他去买几身衣服？……”他仿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老师，您能送我个拥抱吗？”她有些愕然，继而蹲下身紧紧搂住他瘦小的身躯，喉咙有些哽咽。他是那么急切地扑入她的怀抱，那是他渴望已久的怀抱啊！自从母亲去逝，他像只落了单的大雁一直拼命飞行，他多想在疲惫的时侯投入这个怀抱，在委屈的时候躲在那温柔的臂弯里哭泣。有高兴的事儿向妈妈分享，哪怕只是撒个娇也好啊。日头升起来又落下他的渴望慢慢在梦中消逝，母亲的面孔也越来越模糊。就在那个周末的傍晚她把他带回家，给他温暖，他仿佛觉着他的妈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