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永远是高大的，像一座永远翻越不过的大山。

 

 

妈又有好几天没有打电话了，我心里顿觉焦虑，不行，得回家一趟。吃过早饭，我就驱车往家赶，一百多里地的路程，用了个把小时就到家了。

     到了家门口，大门开着，我推开门走进院子。妈正在屋里忙着做饭，听见门响，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锅铲。一看是我，笑着说，孩儿回来了，进屋吧，正好饭马上做好。

“妈，这几天怎么没打电话啊？是不是电话坏了？”我急问妈。

      “手机坏了，前两天掉水缸里了。捞出来晒了一下，开不开机，还没顾上修呢。”妈没停下手中的锅铲，继续在锅里翻炒着。

      不过，看到妈没啥事，我也就放心了。

 

    妈做的的是我从小最爱吃的炒鸡蛋，满满的一大碗。好多年没有吃过妈炒的鸡蛋了，每次回来都是给妈买些东西，说不上几句话就回单位了。

      我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妈还是习惯性地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说着闲话。

      “见了老四家的，千万别理她。每天没事儿她就站在她家门口望着咱家骂，那娘们儿孬孙得很哩。”

      我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妈还是这脾气，就是倔，从我记事就是这样，从来没有见妈服输过一次，无论自己吃亏还是别人吃亏，在我印象中，妈一直走在冲锋的路上。

 

      记得有一次，我也就六七岁时候，我和妈，姐在村南边麦地里割草，妈割到地边儿时也可能是累了，站起身，无意中发现地垄边有一片麦子倒了，还被人踩过。隔壁地里刚浇过地，地还是粘的，这肯定是隔壁那家人干的。妈当即就破口大骂。这还不算，隔壁那家离地很近，就在村口第一家。妈二话没说，就走到那家人的门口，砰砰砰地用力拍着大门。那家人刚好在家，端着碗跑出来开门。妈一见人，就质问俺家地里倒那片麦子是怎么回事儿。人家解释说，浇地跑水了，用铁锹挖地垄上的土去堵，就踩倒了我家的一片麦子。妈依然不依不饶，听不进人家的解释。你们家浇地，毁我们家麦子，你坏良心嘛不是，我们家的麦子都被你们踩死完了，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你们还挖地垄上的土，那土属于公共的，你们都挖了，还咋看清地边啊！妈大声嚷嚷着。那家人听我妈明显是找茬儿的，女的二话不说就接上了。我已经和你解释了，你怎么还这样啊！两家地挨边儿，踩住点儿麦子也是再所难免，你唠叨那么多不是纯心找事儿吗！就踩你家麦子了，你想怎么着吧！就这样，两个人由拌嘴变成了相互动手点着对方的脸大骂。那女的年轻，先抓住了妈的头发，妈也不示弱，伸手抓她的头发，没抓到，抓住了她的衣领，二人扭打在一起，妈明显占下风。我和姐看我妈挨打了，大哭着跑过去，我拉着妈，姐去咬那女的抓着我妈头发的手。那女的被姐咬得疼了，抬腿一脚把我姐踢到了一边儿。我妈逮着机会一把抓在了女人的脸上，划出几道血印。这时，门口的邻居们都被惊动了，跑过来劝架。两人被众人拉开，但还是在对骂。地上散落了几把妈的头发，对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印，就结束了。妈还是不住的骂着，领着我和姐回家了。像这样的事儿，还有好多，渐渐地，门口的邻居搭理我妈的越来越少。

 

 

    

      妈现在虽然年纪大了，性格还是没有改变。两年前的一个上午，我正在上课，门口的发小儿打来电话，说我妈挨打了，在村支书家门口坐着不走。我一下课就搭车回家了，心里想着，先别冲动，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儿，但再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啊，妈已经七十多岁了，还怎么能禁得起打呢。下了车，跑到村口，我就直接跑到村支书家门口。妈正在地上坐着，衣服上还有土。看着妈满头的白发，我眼里涌出泪水。我妈看见我回来，哭得声音更大了。孩儿啊，我被人家打死了啊，啊，啊。我哭着说，妈，先起来，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