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娥 | 一别之后,再无归期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4:15 阅读(1)
张娥 | 一别之后,再无归期
父亲长眠在老家的后山坡上已经五年四个月二十天。我从一想起他就泪流满面到接受现实,知晓生死之隔再不会重逢时,已过了五年。
父亲走后的这些年,我只梦见过父亲一次,他穿着咖啡色的旧格子衣服,蓝色的裤子,行色匆匆地从山上向下走,我问他“爸爸你去哪里?”他说他腿疼,要到山下去找人看一下腿。我醒来后赶紧打电话给我妈说这个梦,让她多给父亲烧些纸钱。后来,很想让父亲再走进梦里,让我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可能是我离父亲住的地方太远,磁场不能感应不能传递消息,我再没梦到过父亲。
父亲若活着,家庭还是团圆的。父亲走后,但凡母亲在我们春节回老家团聚时提议去照一张全家福,我都拒绝了。少了父亲,终归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离开老家在广州生活二十一年了,在老家为上岗就业经历过的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对内心造成的伤害没齿难忘,甚不愿回头看,亦不愿再与旧人旧事相处。随时间流逝,成长过程中温暖的回忆总默默在心里陪伴着孤寂的我。
去商场,若看到白色的棉花糖,一定会驻足下来,仔细端详很长时间,回忆父亲和我亲情友爱的时光。
我小时候,父亲在山区工作,一年最多回家两次,一次是春节,一次是中秋左右农忙时分。每次回家,父亲会带一包棉花糖给我,那时候的棉花糖是用厚白色透明的塑料袋装的,一袋一百颗。我常抱着袋子在睡觉前吃,早上起床时,会从床上捡起棉花糖接着吃。棉花糖的味道我早已不记得了,但父亲对我的疼爱,我至今还记得。
父亲勤快,爱干净,每次回家把家里收拾的窗明几净。父亲会把全家人的皮鞋全集中起来擦油。我现在给鞋擦油时,总会想起父亲坐在小凳子上眯着眼睛、迎着阳光给我们鞋子上鞋油时的专注和慈爱。
父亲下得一手好象棋,县里组织的象棋比赛,父亲每年都会拿奖。五十六岁那年,父亲只得了第三名。我问他怎么败了,他说后生可畏,有个年轻人确实下得比他好,他说不服老不行。父亲的一手象棋技艺,在我们家却后继无人。我们见多了父亲退休后或顶着太阳或冒着小雨或熬到深夜在街边摊或象棋馆下象棋的景象,也听过我妈无数次对他下棋没日没夜、没时间观念的抱怨。而今我们每个小家庭都有一幅质地好的象棋,却只是摆设。每次收拾书房,看着搁在书柜上的象棋,我总会想起父亲低着头,坐在街边和人下象棋云淡风轻、超凡脱俗的样子。父亲入土第三天时,我特意给父亲烧了一盒象棋,希望父亲在那边能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玩得开心愉快。
父女也只有一世的缘分,下辈子都不会遇到了。父亲给了我生命,关心爱护过我,亦在我受打击和掉进泥潭时,他生气得不能自抑到不闻不问。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没能站起来,父亲骨子里有的傲气是对我因爱生恨、因恨生厌,恨铁不成钢。
与父亲,不管这一世他对我是爱或是厌,一别之后,再无归期。我没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也不能在清明去祭奠他,唯有写下点滴文字以寄哀思。
作者简介
张娥
房县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