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徒的日子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3:47 阅读(0)
为徒的日子
最近，看到文友写到师与徒的话题，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为徒的日子。
一年实习期满，正式分配进厂。说实在话，在一家船舶总装企业，当一个合格的钳工、一个合格的装配钳工，我没有信心。在校期间，理论考试，考的是理解与背功；实作考试，也有固定的模式，问题都还不大。但要应付作为装配钳工的若干工作内容，就有些无能为力，让人心意阑珊了。
小组里的人在我实习期间以及正式分配到组的态度怎样，S师傅是否表示过不乐意带我，年轻且不谙世事的我，无心顾及，我从他们的脸上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许，是因为自实习起，每当S师傅，或者同组的其他师傅们需要什么工具，需要领取什么我力所能及的小物件，我能主动欣然前往，给他们留下了孺子可教的印象。他们的真实想法到底怎样，当年没想过要去打探，现在且任由我为自己 涂“脂”敷“粉”。
在装钳小组实习或在那儿工作的几年里，每当我的奶奶捏着我的手，问我实习、工作干些啥子、恼不恼火的时候，我总是用拖长了的声调说，能干啥子嘛，盘铁砣砣个。我那小脚的奶奶没读过书，也不会讲什么冠冕的大道理，只会通过端详我的手，判断苦与不苦，只会惜字如金地安慰我，会好的，会好的。
无论我愿意与否，为徒的日子还是来了。那个时候的人，顺顺利利地谋个工作，就算获得现世安稳，所求不多。虽然谈不上热爱，但并不影响我许下努力做一个好徒弟的愿望。父母都是老实的人，不止一次教我如何为徒，反复强调当好徒弟对于谋生如何重要。
那时候，工厂的重要产品是为火力发电站配套生产空气预热器。而我所在的钳工小组，就是为模数仓格除尘、去焊渣、上防锈漆，给中心筒攻丝，装配围带装置，凡此等等。
让我发怵的工作之一，是装配围带。由于孔与销之间是过盈配合，非力大者的不能胜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铁台下，双手紧握销子，师傅则站在铁台上，高举大锺，“嗨哟” “嗨哟”往围板上砸，他每砸一下，我紧绷的心就随之颤栗。
让我发怵的工作之二，是爬上临时搭就的工作台（架），给高大笨重的中心筒攻螺丝孔，这是一件需要多人协力完成的工作。第一次立于几米高的工作台，装出很淡定的样子，其实每挪动一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只手抓着中心筒边缘，一只手配合师傅们一把一把地扳动那个用于发挥杠杆作用的长手柄，半点目光都不敢分给台（架）底下的人或事。
还好，这些让我怵心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地变得不那么让人胆寒。后来，随着工艺的改进，这些工作都由油压机、车床们代劳了。但这已是我离开装钳小组很久以后的事了。
相对于力气大、技术好的师傅，我也有“独特”优势。戴上帽子与护目镜，手持风动砂轮，带上鎯头錾子，匍匐进最小的仓格里，去剃除焊渣，去打磨焊疤，我能进退自如，S师傅就勉为其难了。每到那时，我便很珍惜展示“优势”的机会。只不过，这样工作一天下来，整个人就很“光灰”很“灰黄”了。手，要抹了机油打很多遍肥皂才能勉强洗净。帽子、口罩的防护效果有限，脸上喉咙里全是与铁有关的灰。衣袖、裤腿虽用棉纱布层层裹了，却依然脏得失去了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