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夏季

 

文/伏志杰

 

连绵的暴雨早已驱走了夏日的酷热，世界仿佛霎那间进入寒冷的深秋，四周弥漫着浓重的雨雾，天地一色全淹没在这无际的雨水里，高楼、房屋、大树上雨水像飞泄的瀑布，地面上的水无绪漫流，一阵冷风吹过，雨雾和雨水象竖排着的海浪打着旋地飞逝冲击着属于雾水淹没的东西，高压电线上的几只湿透小鸟在冰冷的雨水中冻得瑟瑟发抖，无助地呆望着天……

      

住院结核病人病情重，使用的药量多且副作用大，病人长期忍受着身体、精神、社会环境的痛苦和压力，有的还要承受经济上的困扰，这天气病人思想一般容易出现波动，下班前必须到病房巡查一下，尽量多给他们一些宽慰。果然查房时看到泪眼婆娑的莉莉！写病历问病史时莉莉曾告诉我她两岁时爸爸因结核病去世了，妈妈抛下她不知去向，她是由姑姑养大的，虽然病情重但莉莉表现得很阳光，看得出她男朋友对她也很体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住院还不到二周天天快乐的象小燕子的莉莉反差这么大？这几天总是见她在床上把头埋在膝盖里，“伏医生，我要出院，我没钱看病了”，说着话莉莉眼泪扑簌簌下落，她前面乌黑的长发湿成了一缕缕，邻床女孩递过的纸巾也很快湿透了，“本来好好的，他听她家里人说我的病传染也治不好，最后也会像俺爸爸一样会死，他害怕了，电话也联系不上了，我们租的房子他也退了，我的准备结婚买房子的钱他也带走完了！我到他家找他家里人怕传染大门都不让我进，我说我病了不会缠着他，只要把我这几年打工的钱给我点我把病能看好就行了，他家里人说让我去找他要跟家里没关系！”“你去告他！”邻床女孩气的眼瞪得又大又圆，拳头把床捶地嘭嘭响！“我太相信他了！钱都是以他的名字存的，我问过律师了我没有证据告不赢，全看他有没有良心了，现在他银行帐户没有一分钱，怨不得别人，我只埋怨自己没认清人！”“你的咯血刚止住，病情还没有稳定不能出院的！你可以求你姑姑”“伏医生，我这病传染不能再去麻烦姑姑了，她们的日子也难！”

       

莉莉出院的时候我给她足足配了三个月的免费药，再三告诉她注意事项和定期复查，不知只顾低头流泪的莉莉是否能听进去！暴雨还在下！那天风出奇的冷！我和莉莉同床房的女孩送她到门外，莉莉裹紧雨衣拉着提箱，向我们道过谢后毅然离去渐渐消逝在雨雾里，我们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回来的路上她同病房的女孩告诉我莉莉所剩的钱不多了，晚上仍间断咯着血……我如坠冰窖，一周后我联系莉莉手机停机了！我不敢往坏处想，一月后我联系她依然停机，二月后仍然停机！其后没再联系她，也没有再见她来复查，每次查房查到她住的房间我都仿佛看到把头深深埋到双膝的莉莉，每次下雨我仿佛能看到莉莉泪水满面地站在我面前，虽然时值炎热的夏季有时我感觉好冷……

       

虽然过去很多年了，我仍然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来复查病癒后欢快的莉莉，这件事成了我一个难解的心结，那年那个夏季真的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