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了，又下雪了……那株桃依然还在。

□ 内蒙古  胡文艳

 

 

打有记忆开始，窗前的桃树就在了。她走过春夏秋冬、四季更迭，经过岁月风霜、世间风尘，守得一季花开花又谢，依然保有着那份风花雪月的淡然。

 

小时候的冬天非常冷，寒风拼命的摇晃着桃枝，迫不及待地要拨弄掉树上那些仅存的干瘪、发黑的果实来尝尝……我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带补丁的旧棉袄跑出了屋，与小朋友们挤在窗前的桃树下嬉戏打闹，盼望着春天快点来。我们小心翼翼地拔去墙根那枯黄的草叶，寻找着象征着春天来了的嫩芽，一开始是寻不见的，但我们每天都去找，每天都去寻……突然有一天，真的被我们找到了。那种欣喜劲甭提有多高兴了。

 

那时家里还不富裕，因为院子里的一株桃树，每到秋天我们就能吃到别人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桃。时常想起，每每将那熟透了的、红得发紫的桃子塞到嘴里时，桃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一丝丝有如裹了蜜的甜，顿时沁人心脾，久久回味。桃子甜得令人回味无穷，引领我们品尝了曾经共同经历的春夏秋冬……

 

凛冽的寒冬刚过，她就翘首盼着春风来。慢慢的，春天终于要来了！桃树也仿若待字闺中的姑娘，慢慢的抽着新芽、吐着新叶，主动去迎接春的洗礼。

 

春风裁得花枝俏。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春天仿若母亲的手，将柔中带冷的春风化做指尖的温柔，透过缱绻的纱巾轻轻的抚摸着大地，将那些被寒冬尘封的勃勃生机一一唤醒。天空被唤醒了，天更蓝了；万物被唤醒了，到处透着绿。桃花似乎意会了春天母亲的召唤，一时间芽更多了，叶更茂了。当大地惺忪着眼还在春里梦游的时候，桃树已经抢先一步向春天吐露出花骨朵，借着树的枝桠，随着久违的春风缓缓起舞，偶尔发出沙沙的响声。她时而沉默不语，时而引亢高歌，时而低眉浅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感觉仿佛在向春天母亲诉说着久违的思念之情，又仿佛在向春天母亲倾诉她经历了怎样一个寒冬。

 

夏雨始知桃花闹。夏天来了，百花刚萌发出新叶，桃树已经展示给了春天满眼的桃花。片片桃花错落有致的排列在深红色的枝干上，粉色的花骨朵正印证了那句话“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再看那桃花，有的迎风初绽，嫣然含笑；有的含苞待放，半藏半露；更多的是白毛绒绒的微吐红点的小花苞，她带给人的是一种怎样的视觉盛宴呵。可能是因为有了“轻薄桃花逐流水”、“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等诗句，才有了世人看桃花妖娆、艳浮的眼光。桃花，她比不上梅花的狂疏冷傲；比不上牡丹的雍容华贵；比不上梨花的洁白无暇；比不上海棠的娇艳欲滴；比不上云英的熊熊火焰……也许正是因为桃花的平淡无奇，她已经攻陷了皇宫的水榭亭台，又占据了农家的田园山野，霸占了江南的烟柳画廊，她具有如此的生机与活力，让姗姗来迟的夏雨为之一震，当足足酝酿了半个月的夏雨准备浇灌万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桃花早已闹了整个夏天。

 

秋桃满树压枝低。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当秋风漫过山岗，将一两个月后秋收的消息带给万物的时候，红彤彤的桃子早已挂满了树枝，在树叶的簇拥下显得越发地成熟。满树的桃子远远望去像盛开了的花朵，我想许是桃树又迎来了她生命中的第二春吧！她在人们的称赞中害羞地低下了头，当争奇斗艳的百花准备休息的时候，她将累累硕果回报给了人们。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拎着竹篮，与小朋友们一起去摘桃，专挑大个儿的红的摘，摘了满满一篮子拿回去吃，还有的时候我们团团围坐在树荫下，一边开心的吃着桃子，一边唠着每株桃树里都住着一个花仙子的故事，唠着唠着在桃树底下甜甜地睡着了......慢慢的，稍晚成熟的桃子由绿变黄，由黄变红，由红变紫，越来越多的果实熟透了，因为等不到人采摘她们便争相落下，连同落叶一道归了根，用尽了生命中的最后的一丝力气再一次回馈了大地母亲的养育之恩。当丰收的黄色铺满华夏大地的时候，零零星星的秋桃在树上含笑点头，仿佛是在伸手打招呼，又仿佛是在向世人传递那份成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