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每一个人的小森林

属于每一个人的小森林

比尔波特在其《空谷幽兰》里这样写到：“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想要，而只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在云中，在松下，在尘廛外，靠着月光、芋头过活。除了山之外，他们所需不多：一些泥土，几把茅草，一块瓜田，数株茶树，一篱菊花，风雨晦冥之时的片刻小憩。”也许，很多人都愿意待在自己的小森林，在自己的小木屋前，种菜劈柴，静候四时花开。

盛夏的一天夜晚，我静静看完了《小森林》这部电影，这是由日本导演森淳一执导的一部通过食物传递返璞归真的生活美学的文艺电影，它好比一朵栀子花，一股清新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驱除掉我夏日一身的暑气。电影开头，女主人公市子着一身简单的素色工装，骑车在湿润的柏油小道上穿行，路旁树色苍翠，鹭鸶停在林梢，没有文字，也没有情节，只有一个雪白安静的女孩在林荫路上缓缓骑行，风吹起她的发丝和原色衬衫的衣摆，慢慢接近不远处雾气弥漫的小森。画面中自然透出一种细水长流的美丽和孤独。

女孩市子自幼生活在日本东北部的村庄小森，高中毕业后，因不适应都市生活而回到乡野的家乡，妈妈离家后，独自住在自家的小木屋里，屋子常有小松鼠光顾，冬天的寒夜里黑熊翻过木屋一侧的篱笆，来偷吃挂在树上覆着雪的干柿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而村里的人们靠农耕为生，市子每天自己种植收割，自己制作食物，一个人安静地享用，偶尔与一两个朋友分享，偶尔站在门前抬头看看头顶的蓝天，偶尔在夜晚想念远方的妈妈，偶尔在除杂草时起身后仰缓解腰背的小酸痛……日子在小森的春夏秋冬静静流淌，清新而缓慢，像流水，像童年的记忆，像你我的日常。

市子就像神一样，在麻烦粗糙的日子里，也能变出美来。

小森山上四季野菜野果很多，每次几乎都能采回许多，不过得去早一些。夏天，市子去山上采灯笼花叶，回来煮粥，吃了夏天不易生疮。用炉火来驱散湿气，就着炉子的余温烤着香软的面包，蘸着胡颓子酱，喝着自制的冰镇酸米酒，用美味治愈夏日的熬煎。秋天，紫色的通草果成熟，人们只吃里面甜甜的果实，而市子却将微涩的果皮变成了一道独特的美味。山上的核桃也已成熟，她收集好一筐核桃，埋进地下，熟透后，晒干，锤出果肉，碾成糊，加酒酱油调味，掺入米中，煮成核桃饭，揉成饭团，在秋收季节，带去农田作为午间便当，辛勤收割后，靠着田边大树坐下，好友吉子的奶奶为她送来清甜的水果，她幸福地吃着香气四溢的核桃饭，笑感染了整片山林。市子吃着去年的米，收获着今年的稻。当市子把一束束捆好的稻子扔向远处的谷堆上时，稻子飞起来的时候就像一行诗，穿过初春和深秋，两条短短的抛物线一来一去小森林就过完了半个四季。

市子即便是逃避，即便是一个人，也依旧活得很认真。

冬季，小森，被雪覆盖，一片白。市子常一个人在雪地上走，在家做着纳豆糯米团时，她想起了童年。那时，冬末小森便会集中在一家聚餐，老人把蒸熟的黄豆用稻草包好后，她和其他小孩总是会抱着稻草将其埋在雪地里，稻草产生枯草杆菌，黄豆发酵有表面粘稠丝状物后，和着男人们打好的糯米团，那是她觉得最好吃的食物。寒冷的季节自然少不了红豆，红豆沙，红豆饼，红豆马芬根据不同做法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春季，万物始生，时蔬滋长，市子去山上采摘鲜嫩的天妇罗，和上鸡蛋面糊，炸好摆进瓷碗。开动前总要说上一句“我开动了”不论是一群人还是一个人。不管是忍冬花味噌，还是节节草，水芹土豆，都饱含着春天新生的味道。冬春季节里，只要有足够的阳光，植物就能站立在土壤中成为一只精灵。

秋天，市子收到妈妈的来信，激发了市子对小森外面世界的憧憬，她不愿让自己的西红柿束缚在大棚封闭的环境里，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番茄也许能在温室里毫发无损的长大，但是待在一个一成不变的环境是多么可怕。她离开前一年，菜地迟迟未种菜，西红柿也始终未被搬进大棚，她最终离开了小森，三年后，还是回到了这片寂静无争的森林，再未离开。就像市子妈妈说的那样：在某个地方摔倒时，每次回头看之前的自己，发现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尽管一直努力，缺总在同一个地方画圆圈，徘徊到最后不过是回了重点，很让人失落。但是每次积累下了经验，所以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都不在是原点，那么，不应该叫“圆圈”，而应该是“螺旋”。

为什么我们会喜欢上小森林呢？我想，可能那里有心灵的宁静，那里本味之中还有淡淡的禅意，那里的每个季节都在书写着不同的美食物语，世间万物，唯有美食和风景不能辜负。就像《小森林》导演森淳一说的那样：“美食和风景的意义，不是逃避，不是躲藏，不是获取，不是记录，而是在想象之外的环境里，去改变自己的世界观，从此慢慢改变心中真正觉得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