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潇洒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素喜东坡词,以《定风波》为最。东坡,不羁狂放是他,细腻深情是他,率真风趣,亦是他。
有人说,东坡不适官场,非心机谋略之过,盖其天真意气与官场之风有悖尔。此言不虚。最喜欢他的真。他不掩饰他被贬的失落,就像他不掩饰自我抒怀过后腾起的自信和欣悦。
诗人多天真。忽然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似乎是孟子的一篇说。言语措辞早已模糊,却清晰得记得有一句翻译过来是:人的一生,不过是在追回失去的本心罢了。诗人的本心较之沉浮官场、汲汲名利之人来说,保持的长久的多。长久,不是永远。把本心和人生放在一起,很多问题就显得叵测。本心,或者说,很大程度上指的是赤子心、童心,珍贵而易失。
人生很长。
长到需要一个人走很远很远的路,长到开始遗忘,忘记了从哪里来,忘记了要到哪里去,忘记了回家的路,忘记了追随的梦。
人生很短。
短到来不及细细品味推敲,它就匆匆走过,无论是否来得及做出选择,无论是后悔无措,还是欣悦从容,它都将属于我们的,属于当下的那一页掀过,毅然决然。
有人嫌长路漫漫,有人恨岁月太短。
长长短短,便是流年。流年里,又是多少留守,多少变迁。
喜欢鹅卵石,喜欢像鹅卵石一样的苏轼,喜欢,像鹅卵石一样的人。
鹅卵石,被流水一点一点抹去锋锐的棱角,变得温润光滑,但是,鹅卵石的密度不变,它依旧坚硬。棱角没了,它还是一块石头。官场上的种种,生活的颠沛流离,或许磨去了苏轼的少年傲气,或许他低过头,他折过腰,但是他的傲骨不折,本心犹在,心气不灭。
说起最初的梦想,很多人会想到小时憧憬的未来职业吧。科学家、演员、宇航员、超人、爸爸、妈妈……那样缤纷华彩,五光十色的梦境啊。我却总觉得,要说最初,回溯到没有对职业这个概念的理解的时候,我所想的,应该是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如果问小时的我,我大概会说像爸爸、妈妈那样的人;再大些大约是愿意像某位我很崇拜的老师;到现在,我会说,像成为一个具有“鹅卵石”特质的人。
圆融变通,是技能;坚定纯善,是美德。
有神兽獬豸,唯至善之人可见。而,不是本心,便是大善。
多么难,却,多么美好。
其实呢,以我的年纪,以我读过的书,以我走过的路,还远远不到可以以这样的语调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总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但是作为一名将将从高考中走出,马上要奔向更广阔的大学的学生,我却很想很想在这样一个美好又尴尬的年纪,把我的所思所想记下,或许荒唐幼稚,但是想到以后——久到书页上的“满纸荒唐”,化作“真真苍凉”,若是还能找出,笑也好,叹也罢,总归也算一段时光。除了相片,能留住时光印痕的,唯有文字了罢。
写苏轼,或许是高中的时候想写却写不得,被迫的狠了。一直不明白为何很多地方觉得过去的、历史的,因为时间的隔膜显得虚幻和无从可考,便失去了时代性,不应该出现在如我这般年纪的人的作文里。我觉得,或许古风的华丽淡远不及现实新闻接地气,但是不意味着新人不可以去用自己的眼光理解它、写下它。历史是一个太大的概念,史书残卷确实难考,可,纵使能与古人穿越时空面对而谈,谁又能肯定,他口中之言,便是真的?比之现世也亦然。
真假本就难辨,不失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人,行无愧之事,即可。
很高兴现在写下的文字,是因为我喜欢,而不仅仅是我需要。
从最初到最终,都想做那样一个人,坚持自守,有悲有喜,活得真实快乐,如鹅卵石那般,只是因为,喜欢。
于夏花最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