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本书,一段路
18岁以后便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可以带着一本书开始一段只属于自己的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愿望终究不那么容易实现,一直缺少契机和一份独行的勇气。自从走进大学的校门便一直顺应天意,做家人眼中的乖乖女,仿佛在走别人走过的老路,在复制那些不同却相似的人生。人们一直缺少机会去真正读懂自己,从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便一直在听别人说,看别人做,被别人告诉如何去生活,但我始终相信这不是我的人生。我们接受的外界熏陶太多了,以至于我们的一生都在为别人生活。也许我们听到的来自自己内心的声音都已经不再纯粹了。放眼看周围的世界,我们的生活,熟悉的场景让我们惯性的开始一天的工作,又在忙碌之后在熟悉的场景里睡去。明天还是一样。这种惯性可怕的像一个坚固不催的牢笼,把每一个人的精神牢牢锁在其中。
不知是不是那颗被常年压制的心想摆脱锁链去寻找阳光了,终于在大三晚秋的某一天,在一股曾经的原始冲动下,一个只身前往北京的打算孕育而生。不顾家人的反对与旁人的不解,在一个天还没亮的早晨,我背着小包带着一本书出现在了大连机场。在飞机上我仿佛感觉这是一架飞往我内心深处的航班,目的地就是我心灵上从未被世俗沾染的一方净土,那是我灵魂中从未接收过任何一封信件的偏远住址,那里的原住民就只有我一个。这是沉沦于泥淖的最后一截华服,就算只有瞬间视觉也足够沐浴这一世眼里的尘埃。
带着对探求真理的向往,我抖落凡间俗事,问候沉醉于晚秋之列的北京古巷。那几天游走于尘封在落英缤纷的各大胡同和被老城往事埋在脚下的地下交通之中,回忆起来有一天的记忆最为清晰,还记得那一天是从夜半飘雪开始的。
那一天我起的很早,出门就欣赏到了在稀薄晨光笼罩下的西二环,它已被车辆与行人分割成风格迥异的多幅雪景,而我徘徊在聚集了无数早餐店的胡同口,迟疑去第一家店里喝豆汁儿还是去胡同中街的小店吃油饼儿。银杏叶铺满了这条热闹的小巷,行道树被雪压弯的断枝勾勒着雪后余韵的街景。然而这样的画面却只浮现于我一个外乡人的眼中。伴着行人急促的脚步,我站在巷口看见一位年轻妈妈在催促孩子将剩粥扒干净,上学要迟到了。身边各种上班族一个比一个急促,必须横冲直撞赶在红灯亮起之前冲过街道。他们眼中只有闪烁的红绿灯,好像一整天都已经计划在案,如果在路上耽搁一分钟就会延误接来的所有安排。他们都背着公文包,跑几步就把包袱往肩上挪挪,好像这样可以冲得更猛。庆幸的是我并没有包袱,没有像他们那样把生活切割的零碎,今日负担不起昨日的余韵,明日也没有储存今日记忆的能力。想把目光留在身后,脚却不停息的仍然向前。一眨眼面前的人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波飞速游走的人影。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个障碍一般的闲人,目的性不明确的踟蹰好像碍了他们似锦的前程。在地铁上我便更是不能随心所欲了,被人群挤着上了和我预想刚好相反的列车,又在本不想下车的站点被早高峰的人群直接抛出车厢之外。看了站名“圆明园”才窃喜今天走对了路,好像如今的雪景才配得上她的身世。
游园所见之景不在话下,只因为这份景致给我带来的感受不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出,更不是高谈阔论所能承载。若定要我表达出来我也只能用沉默来传达这种心境。笔者自知世间人都爱追声逐色,雄辩滔滔就只为分辨这一时的真伪。然而他们动用唇舌所能诉说出来的世界却没有我闭目噤声感受到的多。
这段旅行看似草草,却令我洗尽铅华,把轻薄的世界一眼看穿了。总会想起那个雪后余韵的早晨,人们匆忙的身影都已淡化,只剩那个在街头犹豫的外乡的我,静静的站在巷口,站成永恒。抖落瞬息万变的浮世苦闷,回到大连的我便收到了来自心灵深处偏远住址的一封来信。带着欣喜打开,发现是一叶无字小笺,里面夹着天坛公园里我在北京邂逅的第一缕雪后暖阳。这才想起那天在斋宫和满地残叶许下对彼此的承诺——我承诺我会再来,而她们承诺会寄给我一截宫墙上的暖阳。
作者:田雨萌
时间:2015.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