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步当车

 

  

作者|竹哥

 

 

时间还早，还是照旧步行去单位吧。

和几个相熟邻居问好、话几句家常，一路走出小区。巷口的街道边，几家早餐小吃店生意红火，使得整个小街一派人间烟火气。街边，几个人不知因何大声争吵着。想起昨晚看过的书。春秋时期晋齐两国争战，战场上，两位将军打着打着，就停下来，开始骂架，那种以战场做背景，圆目怒睁、彼此斥骂的样子，想想都有趣；又有一位齐国的陈将军被人射中了手臂，连弓都拿不住了，他却索性开始骂人，被骂的士兵回去给他们主帅汇报，说有一位胡子很漂亮，脸很白，像个君子的人，很会骂人，弄得我都不敢再欺负他了。战场争战，何其凶险，那些古人却如此任性有趣，敌对双方相互之间还配合默契，而我们写书的人却也不忘给后人留下这些有趣的记载。被后世认为是儒家君子的人所记载的战场，都是如此可爱有趣，那古人的日常生活，就可能更加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有趣吧。人生在世，活出烟火味，活出趣味，活出真性情，才不枉人世走一遭啊！

 

街道右转，两旁茂盛的行道树中止了我的思绪。那些树木深绿的树冠上，托着一丛丛浅铁红色的花朵，有的还呈现出淡粉白色，花朵一串串的组合成一大丛，就像一串串古钱币堆在一起。那些树、花，并不艳丽光鲜，然而那种汪洋恣肆的茂盛，还是让人感觉很舒服。听说这种树叫作栾树。我在江南的城市里看到过它们，那时好像也是9月底，它们也是这般的尽情绽放；我还在渭河北岸的小城了注意到它们盛开的模样。而今，在我们这座位于汉江河边秦岭巴山之间的小城里，再次目睹了它们的繁盛容颜。它们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几乎就是随遇而安，仿佛不论在哪儿，只要是祖国的土地，它们都能向下扎根，向上开枝散叶，向世界展现并不鲜艳的美丽！身边，在飞驰的车流映衬下，一群群身着军训服的少年骑着车急速向我身后而去。这条街，被明名为“联大路”，孩子们是奔着在西北联大法商学院旧址上建起的学校而去的。80多年前，多难的中华大地上，一群心揣报国情怀的志士、学生，由安放不下一张课桌的华北，一路迁徙，几经波折，翻越秦岭，来到这内陆深山间的小城，组建了西北联合大学。他们在此存续8年，在此开枝散叶，为中华民族存下了文化火种，为当地带来文明浸润的春风。这些来自大江南北的学者、学子，曾经行走在当下的联大路这些地方时，这里怕还是郊野的稻田吧。而今，这些茂盛的栾树正在替他们守望着这条充满朝气的街道，看着新世纪的学生们散发着青春气息奔向知识的殿堂。

 

一阵浓浓的气息撞入胸怀！四处张望，原来是金华路上的桂花开了！一树树半球状的丹桂、金桂、银桂，陪着走完这几百米的长街。一簇簇桔红的、米黄的、金黄的花儿，泛若羞涩的星星，若隐若现在深绿的叶丛中。花儿们将整条街甚至城市都装扮的香喷喷的，每走几步，都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让那略含甜味的香气直入肺腑，慢慢在心间散开。昔日这街上那些浓浓的火锅香，都被彻底遗忘了一样。街边又一家火锅店正在拆运东西，应该是彻底退出这条街了吧？当日，这里红红火火，如今鳞次栉比的饮食摊点，一家家渐次搬离，小城期望中的饮食繁荣一条街，看来并未如愿。也曾经在这里吃过好多次，但每一家店都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真正特色，大多是招牌响亮、靠着一时的优惠吸揽顾客。没有属于自己个性的东西，就极易消失在茫茫人世间，这怕是许多经营者失败的地方吧？这条街，未来会如何呢？

 

金华路南尽头左转就是太古石路了。这条路一直向东延伸靠南的湑水河边，就是汉王城遗址所在。这座小城，是北宋年间开始设为县治所在。小城所在的县自秦惠文王时期设置，至今已有2300多年，虽然旧城并不在当下位置，但小城的名字却一直未曾更换，当真称得上是太古了。这条原名小东关的小街，也该有1000多年的存在了吧？千年的岁月，街道见证过多少风云、多少人间悲欢离别，而今却只在两边的民居上留下了一缕缕若隐若现的沧桑印痕。然而，这里的烟火味儿却比小区巷口的北城巷还浓，年代虽古，人间烟火却还是亘古长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