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的母亲

 

文/付素丽

 

70多岁的母亲头发又粗又硬，几根白头发间或掺杂期间，眼睛不花，除了听力不大好之外，能吃能睡。肚子上的赘肉很多很沉。左腿右腿都做过手术，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地似乎承受不住上身的肥胖。尽管如此，母亲多管闲事的毛病依然不改。

 

从包粽子开始。农历五月初一一大早，淑芳婶婶人还没到屋里，就开始喊，二嫂，二嫂，今天有空吗？我煮好粽叶，泡上米了，就等你去家里包了。母亲赶紧放下端着的碗掀开帘子走出来迎接。等我喝了这碗粥就去。母亲对淑芳婶婶说。她前脚刚走。喜花婶婶就来了。二嫂，二嫂，我来问问，你哪天过去给我包粽子，我好煮好粽叶泡上米。下午吧，下午我过去。喜花婶婶还没走，又一个婶婶过来了。又一个，又一个………找母亲包粽子的婶婶们自己开始商量时间了。

 

母亲包粽子的手艺顶呱呱。个大不露米软糯香甜。包好后她还要亲自看着人家下锅，告诉她们用一个篦子压住，篦子上再放一盆水，隔一会儿看看盆里的水，如果水少了，再往盆里加水。大火开锅后改为中火，最后小火慢慢闷，不用担心粽子被煮糊。

 

淑芳婶婶家的粽子刚下锅，喜花婶婶已经过来了。母亲顾不上擦一下手，肚子的重量使得母亲往起站时很吃力。喜花婶婶把手递给母亲，母亲拽一下婶婶的手使劲儿站起来。并排走着，喜花婶婶边走边会打趣:"你这重量级的老家伙，还挺吃香的。”母亲回一句：“我死了你们就别吃粽子了。”“老家伙，多帮我们包一年，你就多活一年。"喜花婶婶笑着说。"我是吃饱了撑的，要不然这么胖的身子老坐在家里，太烦人。"喜花婶婶说：“老家伙干活儿不要报酬，我们都记在心里呢。“”母亲再回一句：“天生的劳碌命，不找点儿事做，身上不舒服。”

 

包完别人家的，母亲开始为自家包了。打电话让这个来拿，骑上电三轮车给这个去送，忙得不亦乐乎。我和妹妹去了，母亲就兴高采烈讲她的包粽子成就。我和妹妹埋怨母亲多管闲事。端午节好像离开你人家就不过。母亲说，我现在帮助别人，证明我还有价值，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你对别人的好谁也会记得，是个砖头坷垃都有用。好吧，好吧，我们不说别的了。

 

端午节过去了，酷热的暑天来临了。她又开始用装化肥的袋子裁剪好做扇子。做了一把又一把，送给这个送给那个还送给走街串巷卖豆腐的人。一位邻居婶婶对我说，你娘就是多管闲事，她要闲下来就会浑身不舒服。

 

暑天送走了，秋天又到了。左邻右舍甚至整条街的婶子或者大娘们陆续给母亲送来高粱秸秆。她们会很有礼貌地问：“二嫂，你有空呗，有空了给我坠几个拍拍儿（就是高粱秸秆长熟了，把外皮剥开，那一根根光滑圆溜的秸秆一针一线串起来，成圆形的相当于篦子，可以放饺子的圆盖）母亲赶紧摆摆手说，有空，有空，只要有物件（物件就是所备用的材料），只是坐下来的功夫，不费力的。母亲会紧着着再问一句：“急用吗？”“不急二嫂，你啥时候有空了再做吧。”婶子大娘们很客气。

 

别人不急母亲急。她属于有了活儿干不完不睡觉的人，等婶婶大娘们走了，母亲赶紧把屋子里打扫一下，把她那个宝贝的红木小方桌擦拭一下，再把那些秸秆摆放好，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的分别整理好，然后去针线篓里拿针线剪刀顶针。准备就绪，母亲开始了她充实不枯燥的工作了。母亲一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做。有一次我和妹妹商量好带上午餐也不事先通知母亲，看看她在干什么，结果恰巧就看到母亲在为别人坠圆盖。“娘，大中午的你不饿吗，幸亏我们带着吃的来了，否则回一趟儿娘家连饭都不让吃。你又多管闲事了，她们会让你留几个吗？你赔着时间还有这么多的线，就为了义务劳动啊?”妹妹比我敢说母亲。端午节刚过，您又闲不住了啊。我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