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十八岁

呵，十八岁

 

 

文/姚甫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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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中学毕业。说不清是留恋还是不留恋，最后瞥了一眼校园，转过身，背着那校园生活全部家当的小包，迈着无法轻松的步子回那穷而落后的乡村。

 

 

于是，开始了一年的地地道道的农民生活。初回农村，大伏天必须穿厚实的外衫，好吸引较多的汗水，并在汗水淋漓穿越眉毛流向眼睛时可擦一把的情形与在校整天穿着双白球鞋一脱外衣便胸前露出“S中”后背一个红“5”相对照，不免沉闷起来。加上传来消息，某某同学做老师了，某某同学做会计了等等，全班同学几乎就我回村后与文化能沾点边的事一样都轮不到，心镜更坏了。特别是一位穿戴整齐已做了老师的同学来看望我，说明是其父母走了点关系当成的老师，更愤愤然。想在校时自己也算有点算人物的，出黑板报（班级的，学校的），刷大标语，一次作文总要写上数篇，其中最满意的留自己外交易给关系近的同学，换得一碟甲菜几包茴香豆尝尝（这个同学就用甲级菜换过我的作文）。愤愤然，便狠饮几杯，于是便醉醺醺，醉醺醺便埋怨父母无能无关系，送不来礼。老父在我吐得一塌糊涂的床边讪讪然，默然而对，只是勤着打扫勤着递热毛巾。于是我自羞，大脑也渐清醒了些，潸然泪下，湿了半边枕巾。

第二天便颇有点高加林翻地似地狠着命干活，正式农民也就正式开始。一天干下来，浑身乏力，但同时也似乎将昨天的一腔酒气与怨气大半挥去。初为农民，最难于适应的是粗野的语言环境，不过不久也就习惯了，也会粗了。住在城镇，总是说些干瘪的雅的城镇语言，自我感觉还良好。在烂漫的田野上劳动，与叔伯婶嫂们厮混熟了，在所谓的“战天斗地”中粗的语言与环境契合，反感觉鲜活有生气。集万人的开河工程的场面是壮观的。“人如蚂蚁气势壮的披星戴月拓河床。今天开得河宽广，来年清水灌丰方”的所谓诗歌登在了开河《工地战报》上，被邻村一位姑娘偷送了一方手帕，后来，藏了几年的手帕给上幼儿园的女儿擦鼻涕了。一年中基本学会了种子催芽桑枝嫁接撑船罱泥等等农村男人必须的一应农活。四肢上的肌肉鼓出来了，抽烟喝酒也会了。一言以蔽之，有些汉子形象了。后来命运还是让我进了城，但话不能粗，酒不能醉。

 

 

十八岁那年，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看，怎么说，但却确确实实是自己人生的一个驿站，这个驿站纵是经年失修也仍兀自独立着。

注：又是高考季。自己当年高中毕业时还没有高考这回事。便回忆到大约毕业七八年后的某日三四同窗聚酒，举杯间感慨毕业的不堪情形，归家成文字片段。今日旧纸堆里一翻，竟还在。读之，文字之幼稚赧颜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