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与淡泊

　　【随笔】

　　本刊编委   段金泉（北京西城）

　　

　　朴素寓意质朴、俭朴，象征专一、纯粹，为天下至纯至精、至简至美之道。庄子说，“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王昌龄诗曰，“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自古以来，朴素是儒家文化推崇的传统美德。

　　乾隆下江南时，在江苏镇江金山寺，看到山脚下大江东去，百舸争流，不禁兴致大发，他问当时的高僧法磐：“你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长江中船只来来往往，这么繁华，一天到底要过多少条船？”法磐回答：“只有两条船。”乾隆问：“怎么会只有两条船呢？”法磐说：“我只看到两条船，一条为名，一条为利，整个长江中来往的无非就是这两条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法磐的回答，可谓道破天机。

　　在名利这两条船上，满载的是无穷的欲望。千百年来，又有多少人追逐、沉浮于这两条船上。事实上，无论身处在哪个时代，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与名利扯上一些关联，不计名利的牺牲奉献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但是，渴望名利双收的欲望永无止境。贪得无厌，终会适得其反。托尔斯泰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人想得到一块土地，地主就对他说，清早，你从这里往外跑，跑一段就插个旗杆，只要你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插上旗杆的地都归你。那人就不要命地跑，太阳偏西了还不知足，太阳落山前，终于跑回来了，但人已精疲力竭，摔个跟头就再也没起来。于是有人挖个坑，就地掩埋了他。牧师在给这个人做祈祷时说：“一个人要多少土地呢，就这么大。”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崇尚荣誉，在拼搏奋斗中建功立业，创造属于自己的功名利禄，这是正当的利益追求，值得提倡。问题是，有些人却把追名逐利看得高于一切，无论做什么事情，先要看能否给自己增光添彩，先要看能否从中获得最大利益，最终为名利所累，到头来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据报道，原中科院某研究所研究员段振豪，一个海归博士、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中科院院士候选人，为满足一己私欲违法套取科研经费，结果被判处13年徒刑，把自己送进了监狱。这样的反面案例并不少见，原上海交通大学微电子学院院长陈进，精心炮制了让人瞠目结舌的“汉芯一号”重大科研造假事件，并借此成功申请40多个科研项目，获得高达上亿元的科研经费。世人皆知，要攻克一个科研堡垒，获得一项科研成果，从时间上来说，少则几年，多则需要几十年。作为一名科学家，靠投机取巧、不择手段攫取名利，已经丧失了最起码的道德良知。

　　对待名利的态度，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格局。前些年，网上曾盛传中科院院士李小文的一张照片。这位以遥感基础理论研究为专长的院士，留着胡子，一袭黑衣，光脚穿一双布鞋，在中科院大学的讲坛上念着自己的稿子，被网友们戏称为现实版的“扫地僧”。

　　

　　“扫地僧”原是金庸名著《天龙八部》中描写的少林寺藏经阁里的老和尚，一身武功震烁古今，却返璞归真毫不起眼。头顶院士光环的李小文同样身怀绝技、低调行事。与照片一起在网上流传的，还有多年前关于李小文的一篇媒体访谈。记者问他在美留学期间干得最多的事情是什么？他回答是看小说，特别是武侠小说，最认同《笑傲江湖》中令狐冲的人生态度；问他为何放弃国外优厚待遇选择回国？他回答是提携自己的老师让自己回来，于是就和同学一起回来了。朴实亲切，没有一句豪言壮语。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在人们的眼里，看惯了西装革履、高谈阔论的“明星”型学者，李小文院士的光脚和布鞋，以及他朴实无华的谈吐，犹如一股清风，明亮了人们的视线，让人们感受到了朴素与淡泊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