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和那首诗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5:22 阅读(0)
泥土和那首诗
【随笔】
胡荣廷（湖北恩施）
我从土里来，诗也从土里来。
退休后我回到老家，扛起久违的锄头，重温时隔四十年的姿势去拜访那首诗的出生地。
这是一块三分地的丘田，是一个四季青睐的地方。周围美景林立，农家炊烟升起，偶尔传来一两声牧笛和牛哞声，与我心中的文字相碰，一两行诗句便应运而生。有人不解，一个退休老头不去歌舞厅，不打麻将少和，偏来泥土刨斯文。是的。因为那些地方没有适合诗歌孕育生长的土壤，没有诗行的灵感。每天清晨，特别是春夏之际，一抹晨阳熠熠生辉。一锄下去便泥香四溅，赤脚触地，灵气灌顶。是啊，我的祖祖辈辈就是这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用双手、用血汗刨挖几千年，不就是为了那首诗的吟唱吗？
爷爷说过，我们农人一生与泥土打交道，固然辛苦。但看到从自己手里长出来得稻麦和瓜果蔬菜，相依相伴走上千家万户老百姓的餐桌，那不是诗歌的文化大餐吗？是的。几千年来农民为了那首诗，从童年到青年到老年都在勤耕丘田，都在挥洒时光，都在祈祷每一垄都翠绿金黄。仔细看，那一垄垄不就是一行行新生的诗句么？那黄绿交错的不就是诗的意境么？我猛然醒悟了。擦了汗水，扔掉疲惫，朝着诗歌的源头长跪不起：是那泥土孕育了文人笔下的诗行，是那无数的背影养活了纸笺上的文字，是他们赋予了诗歌的灵感和生命。既然如此，我岂能不感恩么？
我的这三分地也有如此神奇么？爷爷告诉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祖先们的汗水丰腴起来的。只要后人们劳动不止，躬耕不已，别说是一首是就是唐诗三百首今天也可以续写。于是，我脱下衬衣，挽起裤脚，赤膊上阵。春夏秋冬轮流照顾，风雨雷电经常过问。我的这三分地哟，离我笔下的诗只有一朵花的距离。尽管汗水四流、腰酸背疼，但这都是祖辈遗传给我的劳动基因。没有苦哪有甜？我明白了，那首诗的每个字都是从土地的深处挣扎出来的，都是农民用血汗喂养成铅字的。诗啊，你来到人间，身世竟是如此艰辛，难怪爷爷一听到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
我没想到，诗和泥土相依为命，共度岁月，默默无闻地书写了上千年，留下了无以计数的优秀诗篇。这都是爷爷他们用信仰、用生命演绎了天下诗歌的真谛。我更没想到，人类的第一首诗是农民在泥土的期盼中写成的，第一次是发表在大地这个刊物上的。我站在土地的中央，脚下的泥巴温柔可爱。那一缕缕来自田间深处的泥香和油墨的诗香扑鼻而来，吸引了天边的云霞，它们都为我家乡的土地而骄傲兴奋。
几十年后，我将会与泥土作伴。届时，我会把身体交给爷爷，把灵魂留给那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