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洲:老夏也来使双枪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5:09 阅读(0)
黄亚洲:老夏也来使双枪
老夏也来使双枪
——序夏云翔长篇小说《双枪黄百美》
文/黄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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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没闹明白,老夏怎么会去写黄八妹,没闹明白一直迷醉于濮院风云的老夏,怎么会对平湖县一个双手持枪的巾帼女子发生如此浓厚的文学兴趣。视两者的经历,好像也没有一点交集的痕迹。直至老夏在他的微信朋友圈里,逐月逐日,将黄八妹的枪声一枪一枪地传送出来,我才知道他真的被那位双枪舞得呼呼响的奇女子迷住了。
那是一位没有文化但有民族大义的、恨日寇入骨同时也被日寇恨入骨的、在杭嘉湖水乡整整抗战八年且打出了威风的女人。
黄八妹,名头真是大得很。
在我第二故乡嘉兴,凡上年纪的,说起黄八妹,没一个不晓得,没一个不眉飞色舞,神奇的命运细节缠绕着诡谲的历史风云,一段一段的,都能聊得玄乎。
估计老夏就是被这股玄乎劲迷上的。我知道,老夏是喜欢跟激荡与诡谲的历史风云站在在一起的,甚至他本人,就是激荡与诡谲的历史风云中的一截。他嘿嘿笑起来的时候,就是这一类历史在抖动肩膀。
老夏,跳出濮院,终于与黄八妹共舞起来。
尽管他还有点羞答答,把黄八妹写成黄百美,似乎换个马甲,描写起来便可更洒脱,仿佛是随了文学写作的一个通则。
纵观全篇,十二万字,八十个章节,采用说书艺人拍惊堂木的节奏,把黄八妹说得鱼游虾跳,看起来这份叙述,确实也够洒脱的。
这也是老夏说事的一贯风格,骨架是传奇的,语言是乡里乡亲的,细节全是地方特产的。
譬如这一段:
黄百美一纵身,一个嫦娥奔月,上了黄豆包堆,一拱手,耍起了一套少见的“白猿仙通臂拳”。这套猴拳的拳谱是:“周身是个球,拧转不停留,浑身是个圆,没圆不成拳,山里通臂猿,山林得了道,智灵又无比,身随长大如猛虎,将身缩小象狸猫……”说时迟,那时快,黄百美一套猴拳表现完毕,一拱手,拿起自己湿衣服,飞出窗外,踩着水过了苏州河,河水只淹没到膝盖,身上的军装仍是干的,两岸的人都看得傻了眼。
又譬如,这一段:
此时镇上的茶馆里拥挤不堪,说书人日夜开讲,场场爆满。各地戏班子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八年来,在日本铁蹄的践踏下,戏班子的人员也东跑西散。一听小日本投降了,又自然而然聚集起来。尘封的锣鼓又敲响了,平湖“海盐牌子”班主常小云,师承海盐沈荡镇“新凤堂”的许顺观,有个八人团队,男女混合班,义演《徐策跑城》
《甘露寺》。嘉兴“小热昏”也来了。街路上一张长条凳,一敲搭板,拉起嗓子唱起来:“东洋乌龟不应该,1937年打进来,害得我伲大小人家才逃难。好同胞,四万万,苦头吃仔交交关。飞机扔炸弹,房子才炸坍。海陆空军,机枪大炮,外加用兵舰。八年战争出汉奸,清乡大队大机关,汪伪密探和平军,宪兵情报特工队。要算那东洋乌龟最厉害。敲竹杠,死人勿关,只要你袋里钞票摸出来。
老夏写人,也是写历史,写历史的各个关节点,串点成线,以勾勒历史演进的逻辑,所以看老夏的作品,不光是看人,看人怎么双手打枪,看的是人肩扛的一段中国历史。在这样的有嚼头的中国历史里,老夏寄托着自己的情愫与价值观。老夏以前的作品是这样,现在这一部,亦是如此。
同时,看老夏的作品,也是看杭嘉湖水乡的浓得化不开的地气与浓得化不开的风俗。他的用文字勾勒的画面里,有声音,有颜色,有舌尖上的滋味,有你身上的痒与身上的痛,一幅幅都是历史的定格。若是当地的上年纪读者来看老夏的书,估计是看几页就得放下,闭上眼睛,怀念起自己祖上的种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