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旭:少小离家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1 08:22 阅读(0)
叶东旭:少小离家
“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每次听到这首歌,都会令我感慨万端。假如把人的少年比做即将绽放的蓓蕾,因地域和节气的不同,每个人的花期自然不尽相同了。
1971年夏,父亲带着我离开了家,前往二十多里外的生产队去读初中。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离开家,虽然不是背井离乡,也算得上是“少小离家”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北大荒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特区”,以粮为纲,白手起家,尽管开发建设已有十多年了,但初中和高中学校依然寥寥无几。不得已,北大荒的家长们只能委屈孩子,让子女远离家门,赴外地上学,甚至于要去遥远的县城读高中。
十队之所以能有初中学校,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相对方便些,可以接收附近生产队的学生。到了十队,父亲首先领着我去拜访校长。校长是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姓许,名孔珍,河南口音,身材修长,面目清瘦,还抽着旱烟,让我很是惊讶。后来知道,她说话时,总喜欢夹带着“乖乖”两字,这似乎是她的口头禅,有时表达着惊叹和责怪,有时又表达着心疼和亲爱,使话语的内涵愈加地丰富了,对于我们这群不谙世事的孩子很有亲和力。她丈夫胡远武也是转业军人,担任十队队长,父亲自然是早就认识的;于是,家父与许女士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没有特别的叮嘱,我就被父亲托付给了第一次见面的许女士。
军旅情结是在枪林弹雨中凝聚而成,毫无疑问,这也是北大荒人在黑土地上立足的根本。这次相遇,让我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可贵之处就是信任。
十队的东面是完达山余脉,有一条自然小溪由东向西,从居住区中间流过,把住区分为两部分;北面的岗坡地上,是茅草房的老住区,背靠着一片茂密的丛林;南面地势平整,新建成几栋砖瓦房,大都是知青的宿舍。
学校位于老住区,是一栋土坯茅草房,初中和小学在一起。所谓的学校并不完善,既没有宿舍,也没有食堂,这对住宿的学生实在不便。学校不仅简陋,而且教室十分狭小,学生们挤在里面,像一群被关进笼子里的鸡。所幸的是,学校前面有一块空地,课间,学生们在空地上尽情地游戏,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欢笑。
条件简陋并不要紧,关键是要有优秀的教师。当年,农场绝大多数人都在从事体力劳动,羡慕教师这个职业的人不在少数,当然,这并意味着他们厌烦体力劳动;倘若被领导班子推举为老师,他或她会认为自己是优秀的,不负受业解惑的神圣职业。
我们的主课老师是两位浙江省台州女知青,她俩的性格迥然不同。数学老师叫鲍彩霞,性格温和,有耐心,讲课时能循循善诱,把难懂的代数讲得像流水一样自然,于是就水到渠成了;语文老师叫陈晓琴,讲课也很认真,但性格较为急躁,酷爱扔粉笔头,上课时,如果有哪个学生不专注听讲,在下面窃窃私语或有“小动作”,她就瞪起眼睛,拿粉笔头扔过去,以示警告。陈老师上课时虽然严厉,而在平时,就像比学生大一点的女娃,白皙的圆脸总是溢满笑意,很可亲。
那时,“应试教育”还未恢复,没有课外作业,没有背诵的要求,没有频繁的考试,甚至连升学也不用考试。因此,学生们没有压力,对学业并不怎么上心。而且,课程设置得有些奇妙,比如,数学课里竟然开设会计记帐,这就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了;而语文课只不过让学生多识了几个字而已。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硬要学生们毕恭毕敬地听课,也真是勉为其难了。
封闭的教室令人懈怠,学校偶尔会安排些室外课,让学生们放任天性。第一次是焚烧秸秆。收完麦子后,为了不耽误翻地,需要把地里的麦秸清理干净。我们手持着各式工具,迎着火焰,翻动燃烧的麦秸,既呛又热,虽烤得面红耳赤,却乐此不疲;秋收时,我们又去捡拾落在地里的黄豆,尽管反复曲背弯腰,弄得浑身酸痛,但每捡到一棵大豆,都有收获的满足;最愉悦的是野游,在野外去采集植物标本,不仅享受了大自然的清新气息,而且初识了一些野生植物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