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启荣:童年的苦难是金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1 07:05 阅读(0)
党启荣:童年的苦难是金
我的老家是现在的哈尔滨市松北区大耿家(已经动迁没有了)。1946年8月6日,阴历七月初十是我的生日。听老人说,我出生那年东北已经光复,小日本子被打跑了,老百姓却依然民不聊生。有句老话说“江北的胡子不开面”,一方面说,江北的胡子狠,再就说,江北的胡子多,而且,江北的胡子常常能和官兵对抗。这样的倒霉事,就让我赶上了。生我的那天晚上,窗外枪声大作,就象“爆豆儿”一样响个不停。为了妈妈和我的安全,奶奶和我爹把我们娘俩搬到炕沿下的土地上,尽管凉些,总算躲过了一劫。
老人说我命大,第一考验就是我出生在“枪林弹雨”中。到后来,我的哥哥、姐姐,两个妹妹都相继夭折。老人把“罪过”归咎与我,说是我命硬克的。以至于,我的大妹妹云霞,出生时不让我看一眼。在我的强烈请求下,老蒋三姨出了个馊主意,让我顶个锣,到妹妹跟前看了一眼。所以我一出生就注定童年是苦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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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往事,能记起来的不多。但是,有三件事还有印象。一件是,照顾我的哥哥。那个哥哥小名叫“裘子”,寓意为顽皮。其实他一点也不顽皮,十五岁时得了骨结核。农村缺医少药,加上没钱治。结果不该死的病,在他正当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时死了。死前落炕(就是不能下炕)大概有一年时间,那时我四岁。每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到小铺给他买烧饼。妈妈给我一角钱,到离我家5——600米远的小铺,买两个烧饼。回来如数交给妈妈,并且目不转睛的瞅着他烧饼下肚。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又去给他买烧饼,回来时肚子拧劲地疼。妈妈没心思顾我,用一个捣蒜的瓷缸子当拔火罐,照我的肚脐眼儿扣上了,我喊疼,她把蒜缸子拿下来,我的肚脐周围起了一圈白亮亮的泡。哥哥的死给我没留下什么痛苦,只是不用再给他买烧饼了。但是他的死对我爹打击很大。我爹是中年丧子,精神受到很大刺激。常常半夜往南庙台子(我哥的坟地)跑,说是孩子又活了。老爹到后来很多年,还时常对我说,“你哥要活着,能成大器”。
第二件事是为我妈赎罪。我六岁那年,大妹云霞出生了。添人加口全家高兴,可是我的负担却加重了。我爹忙着到队里挣工分,养家糊口,奶奶去照顾我死了老婆又扔下两个孩子的二大爷。照顾我妈的责任就落在我这个六岁孩子的身上了,做饭请我一位远房的姑姥姥,我主要给妈妈端屎倒尿、洗衣服。在我服务的三大项中,记忆最深的是给妈妈洗衣服,衣服上常常粘着血块,我先用高粱秸杆(农村叫浆杆棒棒)将血挎掉,再用凉水洗。妈妈说,洗带血的衣服不能用热水,还告诉我,儿子给妈妈洗血衣,是替妈妈赎罪。农村的房屋,很少生火,用凉水洗完衣服,我的两只小手,就象胡萝卜一样。在我的脑海里,能给妈妈赎罪,我愿意。
第三就是穷,穷得没有褥子。那时农村睡火炕,铺炕席。睡觉时没有褥子,只能席炕而卧,清早起来,满身都是炕席花子印儿。屋子冷,早晨起不来,我爹就挨着个给我们上灶坑烤衣服,烤热一个穿一个。不怕你笑话,上初中住校以前,我没铺过褥子,没穿过衬衣,没刷过牙........ 那个穷,现在想起来还怕呢。
有人说“童年的苦难是金”,我说,宁可不要金,也不要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