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台│豆蔻年华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8:53 阅读(0)
望春台│豆蔻年华
(一)
李晓红是我小学同学,我们从一年级开始同学,一直上到三年级。李晓红父亲是我们小学的校长,母亲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上到三年级时,父亲要调到一座中学去任职,母亲也跟着调走,所以,李晓红一家都要跟着搬走。
我们认识时间虽不长,却相识打小,在那时候,有一种上辈子就认识的感觉。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就被离愁别绪捆绑住,一想到未来,是望不尽的漫漫黑夜。从前,我们在一起那些快乐时光,都变成离别的催化剂,一想心就疼,鼻子就发酸。
李晓红在家排行老二, 李晓红上面是大她一岁的姐姐,下面是小她三岁的弟弟小三子,姐姐聪慧好学,三子是老小又是男孩,他们俩受尽父母宠爱,老二李晓红在家的地位就很尴尬,上不扒天,下不着地。李晓红有一个习惯,爱吮吸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这是她自我安慰的方式吧,从她不记事的时候就养成了。可母亲不这么想,一看到她这样,说是坏毛病,就用丁丁锤捶她小脑袋。
李晓红是个面皮白净,眼儿细长的小姑娘,受了她母亲我们数学老师的丁丁锤,眼泪丝丝,坐在教室里。一块锅巴,一枚水果糖,是我对哭泣的小伙伴能想到的最大安慰。当然,贫穷如我,从没有富裕过,这些东西也是我从牙齿缝里抠出来的。这是小孩之间表达友情最朴素的方式。李晓红也会给我带东西,是我没有见过的,苹果和桔子。真是世间最佳美味,吃完之后,我看着我的同学,顿生生死之交之感。
如今,生死之交却要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在被泥泞紧抱着的校园里发呆良久,李晓红帮着我,用泥把我的课桌和凳子又泥了一遍,上面还贴上了她从家里偷拿来的报纸。我的桌子瞬间蓬荜生辉,全班唯一。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学习,考上同一个初中。
不久,来搬家的卡车一摇一摆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我和芳芝站在门外看着。那时候,搬家很简单,土房子是公家的,家具也是公家的。老师们不用太费事,简单整理了被褥行李书籍,打成捆子,搬上卡车。再把三个小孩带上车,呜呜呜,卡车汽笛一响,不到半小时就能到新任职的地方去了。
可地上的几个小孩们却抱在一起哭成了团。
姐姐也有生死之交的,她们在一起为离别而哭,我们在一起为分开嚎啕。本来鼻涕就多的我,糊达了一脸,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最后,李晓红的父亲校长大人一声断喝,都别哭了,牌坊岗很近的,你们都好好上学,以后会见面的!
慑于家长和领导的威严,我们都收起了眼泪,可是,心仍然在无休无止地拉扯着。
蓝色的卡车鸣响了汽笛,尾巴冒出了一股油烟。我说,好难闻啊,我要吐。芳芝说,好好闻,真香。车子启动起来,我的同学,突然从车上跳了下来,向我们奔来。我们迎了上去。再次哭成了团。这次,校长亲自下来了,把李晓红拎了起来,打了一巴掌。
她在车上哭,我们追着车子哭。芳芝跑着跑着,布条做的裤带又断了。算了吧,车子跑起来真快,一会连影子也看不见了。仿佛,车子从来没有来过,可是,四顾,我的同学却不见了。
我蹲在地上,摸着她送给我的铅笔绞,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二)
李晓红走了,但她依然是我和芳芝交谈的焦点。不论遇到什么,我们同时会想会问,要是李晓红在这她会怎么样?知识让我们的泥屋教室如殿堂般地发光,从前,我们的同学李晓红就坐在发光的那个点上,虽然现在我们不在一起上学,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会在不同的时空共同刻苦呢。话虽这样讲,没有李晓红的上学时光,滋味就是寡淡啊。好不容易,捱到了春节放假,我和芳芝积攒了一个学期的相思,以及一个学期的宝贝,打算寻机相见。牌坊岗中学离我们家只有六七里路,是丘陵上的一块高台。现在想想很近,但那时候,就是感觉天高地远,望不到边。在想象的天涯里,我们在酝酿着相思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