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谣│年少记忆

喂母猪，养克郎，多积肥料多打粮。

十二月里梅花香，家家户户把猪养。

猪吃野草肥又胖，养猪不要供应粮。

 

这首养猪童谣我小时候没有哼唱过，童谣反映的养猪年代应该是在人民公社成立那段时期。尽管这首歌谣唱出的是20世纪50年代的生活，但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农村依然是靠养猪来维持全家生活。即便到了九十年代末期，在农村依然有养猪人家，不过现在养猪跟以前相比可谓天壤之差了，现在都有专门喂猪的精饲料了。回忆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家养猪的生活，似乎是那个年代农村里的一道辛酸而凄美的风景。

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养一头猪，家境好的养个两头猪，多了农家喂养不起。记得我家每年都养一头猪，从小猪娃娃开始养，一直养到长大，长得白白胖胖。春夏之季的时候，母亲常让我们兄弟姐妹挎猪筐（竹）下地去拔野草喂猪。母亲收工回来的时候，身后总背着一捆青草，在生产队沟渠地边生长的野草拔一捆可供猪一天的饭食。每天用青草喂猪主要是为了节约一些粮食。

为了让猪长得肥壮，母亲还会把榨豆油挤压出来的大豆饼拌进猪食里。春夏之季一般是一个星期做一次猪食。如果是冬天，母亲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用地锅做一大锅猪食，用豆饼拌点杂面和红芋干等杂粮搅和在一起。地锅下面用大火烧得旺旺的，待熟透时，一掀开拍子（锅盖子），厨房里都会弥漫出浓浓的粮食味，散发出来的这种扑鼻饭香，禁不住会流口水。但知道是喂猪的食物便没人会去吃。

母亲用大锅铲子把大锅里的猪食盛放在一个大盆里，吃力地端起来颤微微地倒进猪食槽里。那时候没有电灯，黑灯瞎火的时候一般猪儿都在睡懒觉。除非有月亮的晚上，能看到这头猪脸上高兴的丰富表情。冬天的晚上月亮姥姥似乎也嫌冷，出来的时候也很少。出锅的猪食香喷喷的，猪儿闻到后，便会腾地一下站起来，高兴地向主人摇着尾巴，哼哼哧哧地快步奔到猪槽食处，猪头插进去再也很难见它抬头，它快乐地大口吞咽着，嘴巴下面还会发出呱呱地声响，用狼吞虎咽来形容猪们吃饭毫不过分，应该说非常形象。猪儿在吃食物时，一般喜欢埋头苦干，可能不愿别人打扰它吧。但为了向喂养它的主人表示感谢，猪儿在埋头吃饭时，会不停地摇动着尾巴向主人表示谢意。

养猪不仅仅是全家老少的命根子，还是农村妇女用来考核这家女主人的懒惰与勤快的标杆。谁家猪喂的白白胖胖，或者猪给喂的像一尊黑铁塔，尤其是哪家猪喂养得肥胖的肚子都搭地走不动路了，都会夸奖这家女主人勤快会持家。喂肥猪的这户女主人听到别人这样议论时便会高兴地眉开眼笑，为此在村里还会神气好长一阵子。若养的猪被人议论说这猪长的尖嘴猴腮，这猪瘦小的跟麻桔杆样，这家女主人便会让村人耻笑其懒惰。小时候我就知道，我一个婶子家养的猪就是一副尖嘴猴腮模样，瘦得肋骨都能看到。因此这个婶子也常被村人指指点点说人较懒。而因为我母亲在这方面肯下功夫，我家的猪养的都是肥头大耳、膘肥体壮，走路时肚子上的横肉都是一晃一晃的。母亲每每听到别人夸奖我家猪如何如何肥壮时，母亲总会高兴好长一阵子。而这头猪因为能吃饭，胃口好，被夸奖这段时间，这头猪还会被母亲格外照顾，还能适当加点好料，它似乎成了我们家庭一员。

一年四季养头猪，养到膘肥体壮便会拉到收购站去卖，一家人却不敢杀了去吃肉。因为全家几个孩子的学杂费及全家老少一年吃穿开销的零用钱都在这上面，包括缴生产队杂七杂八的税钱。

有一年临近春节，我家的猪出栏了。清早父亲把几个叔叔叫来，用一把青草把猪从圈里诱骗到架子车上，然后，几个叔叔一齐上前把猪按倒捆绑在架子车上。这时候，猪才感觉到受骗上当了，便会狂暴地发出嗷嗷的叫声，以发泄心中的不满。猪愤怒时发出的嗷嗷叫声震耳欲聋，在早晨的农村响彻云霄，整个村庄都能听到。只要听到这种叫声，便会知道谁家的猪出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