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间的三场雪│心灵絮语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8:23 阅读(0)
二十年间的三场雪│心灵絮语
二零一九的夜，七八好友，老家饭店小聚，品茗，对酌，吆喝，随情尽兴。古镇、名校，学子、老师，同窗、同事，二十年走得太匆匆。而今熙熙攘攘，却也青山如旧，绿水悠悠，习惯了烛光夜色，才得喜见桃李遍及神州。
所幸生于江淮，知冷知热，四季轮回，变换色彩。岁月不居，时节瞬息。十四、二十四、三十四，寂寂无声，却有繁华种种，洗去铅华，素颜只在三场雪。
一九九八年，十四岁的我初入毛中校门，步步敬畏，时时忧惧，虽离家庭温馨，但遇柳暗花明。三人合计二百元的租金，能得与志扬、仙武两兄同住二楼四十平的通敞大屋，附赠外景阳台，喜乐自在其中。高中的生活无声而急骤，这年的雪也如此，你从张店飘舞到毛中，毫不停歇，酣畅淋漓。
向着冰冷的晚空，倚栏伫望，我等候着租住在我家的至今不知姓名的开着半挂的哥哥。我高兴您的卡车从这二层小楼下经过，在下面向我有力地挥手，我欣喜您捎来我母亲为我准备的一小搪瓷缸雪地红烧肉。当我和您一同欣赏那张交警同志为您拍摄的雪色苍茫的照片时，看到您谈论那天事故的奕奕神采时，看到照片中您站在侧翻在鸡鸣岭崖边的半挂车前镇定的微笑时，我知道，困难只是眼前，情怀才是境界。
正如这位哥哥的常年开着砂石车的父亲，我依旧唤不出姓名的伯伯，您黝黑的面庞从容不迫，这是我能辨认得清晰的。在您得知那座红色的笨重的千斤顶失窃后，在您面临大儿小儿几乎同时娶亲的经济压力时，您还是乐呵呵地品着那塑料壶中的双河小窖。我知道如果此时打开我那搪瓷缸盖，这雪地红也该是热气腾腾。
一九九八年的雪依然在下，压倒了屋后的一拢翠竹，扰乱了平静的夜，却扰不乱志扬兄高三紧张备考时的响指，悄悄告诉您，我的响指已有您的三分功力。雪夜已经冰冻，冻却了屋檐滴落的水，冻不却的是志扬和仙武兄冬日炭火般的学习热情。我很惭愧，三人一室，我的懒惰昏暗了夜读的灯光，志扬兄您不得已睡到了沙发，而时间是一九九八年的整个寒冬，请原谅我的无知。
这年的寒假如期而至，大雪阻断了归心如箭的学生们的回乡之路。那时已过半百的父亲步行至毛坦厂，您的扁担如此沉重，我却两手空空，跟着您又徒步跨过雪封的鸡鸣岭返回，我捂着通红的脸，一路走，一路滑，一路跌，您汗湿衣襟却能步履稳健。我们终于坐上了农技站皮卡车的露天车厢，迎着刺骨寒风，您却笑得灿烂，笑容就像那垄垄金黄的庄稼地里的沟壑般深刻，您说，这样的大雪天，车后厢一定要多加重量，我俩坐上正好，雪天打滑真不是玩笑。我知道您不是在玩笑，我从不会把您的话当作玩笑。
此后的十年，不再有那样牵动万千人心的雪，阴晴风雨仍是主角。阴过二零零一年的高考，晴过二零零五年的求职，风过游走四年的大学，雨过初为人师的青涩。
定义的时间指向多舛的二零零八年，数月的雪灾席卷了祖国南方的半壁江山，你的笑像极了犬狂，四处吠噬，撞乱了多少人的心弦。校园开课时还算如常，腊月二十四寒假开始，校园沸腾了。十年前熟悉的角色在历史的后台稍事休息，又一次强势登场。万人滞留在校，和外界几乎断绝往来，学校制定详细预案，甚至开始筹备着全体师生在校欢度春节。大雪纷纷，师生有序地应对，天有天意，人有人为，没有抱怨，没有推脱。
时间安详地走到了腊月二十五，天气预报阴沉的雪花脸突然绽放了隐匿了一个世纪的笑容。学校当机立断，全体教师徒步护送全校学生返家，师师有包干，生生无遗漏。二十四岁的我很惭愧，我的婚礼让我在学生最需要老师时没有和他们同行。腊月二十六就是婚期，因为个人的喜庆，我错过了浩大的盛世联欢。
腊月二十六的晨光来得早，来得清。但这场雪丝毫不理会阳光给他的示意，在短暂地歇足后又飞奔起来。妻子说不能让六安的六辆帕萨特婚车冒险绕道霍山来这里，我们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很快就会到张店的，岳父他们一致赞同。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没有择时，没有礼节，妻子由冬青兄背出就算出阁。她没有哭，因为她清楚未来的路不会太崎岖；我没有笑，因为我知道眼前的路不会是坦途。但我们只到桥头，这场雪知趣地停了。后来，一辆红色面包车的车主主动询问要不要包车，议价五十元，司机师傅绑好防滑链出发。他哼着小曲，我们得意地笑，他不知道车上正坐着新郎和新娘，但我想他哼的小曲应该是《红红好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