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青春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8:10 阅读(0)
我的大学|青春
二十六前的九月,我跟着送我上学的大姐夫妇一起,拖着从家乡小镇上新买的硕大皮箱、背着用尼龙口袋装着的被子,站在上海西客站的北广场,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看了看四周的高楼,傻傻地咧开嘴笑了起来,经过我身边的人熙来攘往,没有人驻足看我。
因为听不懂上海话,我们询问了好几个人,才乘上开往华东师大方向的69路公交车。
到了学校,新奇自不必说,特别是中山北路校区有两条平行的河流,起了一个“丽娃丽妲”的洋气名字,据说是和华东师大的姐妹学校巴黎高等师范专科学校里的河同名,俗称丽娃河。校内以丽娃河为界,分成河东、河西两个部分。
我们五舍在河西。虽然我住在潮湿的五舍一楼,睡的是摇摇晃晃的双层床上铺,也丝毫没有影响我初到上海的快乐心情。
我们宿舍住着来自不同省份的七个家伙,除了到河东文史楼和文附楼上课、去图书馆老楼借书或者到逸夫楼查资料,我们整天在学校闲逛。学校里所有的地方,我们大概都到过。我们曾钻进谈恋爱的人最喜欢去的蚊虫乱飞的杉树林怪叫,冒充影视专业的学生去他们的专业教室看所谓的内部电影,拿着美术系同学画的票混进大礼堂看演出,到丽娃河边捞被别人偷扔下去的自行车,在别人站在夏雨岛上风花雪月时放肆的狂笑,趁花木工人不注意一溜烟穿过毛主席塑像前的大草坪。即使是女生住的几幢宿舍,我们也在迎新生时借搬东西的机会进去参观过。更遑论据说是学校最为恐怖的生物系存放标本的实验室,或者地理馆里那长长走廊尽头最安静偏僻的自习教室。
那时的日子过得真快,就像我在共青场上追着足球高叫着飞奔过去,我没有留意到自己逐渐浓密的胡须在脸上肆意疯长,也没有留意到有没有哪个袅袅娜娜的女生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尽管我们时常一起站在宿舍的窗前,看着路上提着水瓶、端着饭缸花枝招展走来走去的女生,高唱着“姑娘哎,请您慢些走”,“你要嫁人,就一定要嫁给我”。
后来我们的老二最先坠入爱河,上二年级时他每天都要到很晚才回宿舍,然后得意地哼着走调的情歌用冷水洗过脚爬上他的“狗窝”打起有节奏的呼噜。后来是老大和老三加入了迟归的队伍。剩下的几个人其貌不扬、海拔不高、各有所好,一个要当作家,一个要发大财,一个苦练舞林绝技,而我酷爱小说里的黄粱美梦,当然没有哪个女生会看上我们。到四年级实习时,老五爱上了他同组的女生,峥嵘岁月中又少了一个光棍。
在老师们的教诲声和兄弟们的情歌声中,我的黄粱梦在教室、图书馆和寝室轮流上演。什么先秦两汉盛唐晚唐,什么鲁迅老舍托尔斯泰福克纳,那些都是我懵懵懂懂时从耳旁掠过的清风。转瞬间,我已走出那幢陈旧古朴的砖木结构的老楼,离开那个鲜花盛开的校园,从一个车站走向另一个车站,渐行渐远。
我的关关雎鸠三更灯火五更鸡马踏连城的大学,我的快意恩仇为朋友两肋插刀笑傲江湖的青春,有那么多快乐的时光让我任意挥霍。可是,大学和青春去了就再不回来,让我多年后常常木然地端着茶杯坐在某一个地方静静地怀想。
朱寅,1974年生,金安区东河口人,现居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