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送考│亲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7:10 阅读(0)
王俊:送考│亲历
初三头年复读,和预选达线分数相差几分。我郁闷之极,整天茶饭不思寝不安席。父亲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身影,急在心里,一连几晚上和母亲在房间嘀咕商量着办法。
一天早上,只见母亲一手提着十斤重桶的香油,一手挎着篮子,里面躺着被捆了膀子和脚嗷嗷叫的两只鸡匆匆出门而去。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母亲挎着空篮子进了家门,脸上的汗珠雨点般往下滴。后来几天,又看见过母亲一大早提着东西出门,同样,临近中午匆匆而回……
7月11日傍晚,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暑假在肥东县城学画的弟弟跌跌撞撞赶回家,没来得及喘口气,急忙从随身背的黄书包中掏出一张准考证,气喘吁吁对我和父亲说:“赶快走,明天参加中考!”
父亲胡乱地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带着我向长乐三轮车站跑去。太阳吻别了山头,留下余晖映在天边,老槐树繁茂的枝桠间传来几声知了的叫声,显得格外刺耳。等我们大汗淋漓跑到三轮车站,最后一辆三轮车屁股冒起的黑烟,卯足了劲往四周扩散。父亲一个健步跨至车头,拦停车,大声招呼我上车。
一路上,三轮车冒着黑烟,“突 突 突”颠颇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车尾扬起的灰尘弥漫了半个天空。等开到撮镇站,幕色已拉开,开往县城店埠镇的三轮车不见一辆。父亲举目四处张望后,他又东跑西走,试图寻找到能有辆开往店埠镇的车,可总是一次一次失望地回到我身边。或近或远处,居民家中灯光次序亮起,街道两旁的树影婆娑在地上,显得孤单落漠。
父亲望向我,无奈地说:“我们步走吧!”说着,父亲挺了挺身,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我紧随其后,我们父子俩穿过合马路,沿着撮镇老街迈步向前。
白天积聚在路面上热气的余威仍在肆虐,我们稍走几步,汗水就湿透衣服,脸上一行又一行汗珠滚下来。尤其我这个“武不能捞狗屎,文不能擦字”的羸弱“书生”,只剩下喘着气踉踉跄跄跟在父亲的身后。当我们走到老街尽头,折向通向店埠镇马路时,一辆破旧的四轮拖拉机从旁边驶向店忠路。父亲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猛地冲到车头边,随着拖拉机边跑,边大声说:“师傅,能否帮我们带一段?”
好心的司机连忙停下三轮车,我也急忙赶上来。父亲迅速掏出香烟递上去,借着路边房屋窗户漏出的灯光,我仔细打量起拖拉机师傅:草帽下,右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一张古铜色的脸庞,看不清五官,隐隐约约感觉司机是个憨厚本分的人。父亲唯唯诺诺向他说明,孩子参加明天中考,搞迟了,错过了末班车。本打算步走到县城,但跑了一截,孩子跑不动了,能否帮我们顺便带到店埠县城?
听完了父亲的叙述,司机连忙从座位跳下来,接过父亲手中行李,放入车厢,又扶着父亲爬上拖拉机后车厢。望着父亲躬着身、双手抓住车厢板、双足使劲攀爬车厢的样子,忽然眼睛模糊了,有股液体从眼眶中溢出,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这时,拖拉机师傅拦腰抱起我,我比照父亲的做法,双脚就势蹬上拖拉机前轮,又在父亲拉扯下,我也顺利爬入车厢。师傅昂起头,一再叮嘱我们,如果向前站着,一定要双手抓牢车前扶拦,以免行驶过程中晃荡碰撞身体,受到伤害;要么背对着车前挡版坐着也行……
在我和父亲多次允诺后,司机一个腾跃上了驾驶室,开起拖拉机来。这时,天完全黑下来,阵阵夏日的夜风吹来,清凉了许多。在拖拉机的轰鸣中,父子俩坐在动荡的车厢中,父亲向我讲述着我此次未预选上但能去参加中考的缘由。原来,前一阵,父亲通过七弯八拐的亲戚,找到了一位在肥东一中教书的远亲,通过他找人,获得了一个参加中考跳农门的机会,只不过是合肥体校定向委培招生,先和正规考生一道考完文化课后,还得另加考两项体育(立定跳远和八百米跑)项目,录取总分以文化课成绩占60%、体育成绩占40%为计算。如果被录取了,将来到学校当正式体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