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芳：暖 | 爱在红尘

一日清晨，闷热，无风。在路口，见那位母亲的轮椅推在树荫下，儿子蹲在旁边，默默地守着，手中的蒲扇轻轻地摇着，为母亲扇着风，母亲歪着头盯着儿子微笑，两人相视无语。我不由停住脚步，怔怔的看着。那时候，身后的山，巍巍。面前的水，潺潺。心，忽然变得很柔，很软。哦，这世间的美好，原本可以如此简单。

这是一对什么样的母子，我很是好奇。听附近的居民说，母亲年轻时勤快能干，许是劳累过度，落下了腿疾，孩子们都已另立门户。唯有这个儿子二傻，天生智障，没有娶妻，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和母亲的感情自然也最深。

他对母亲的孝顺是远近出了名的。平日除了在家里干家务，给园子里的瓜果浇水施肥，就是照料腿脚不方便的母亲。虽说有些智障，但干起活来却很卖力，家里被他打理的倒也整齐。做饭洗衣时，会把母亲推在身边，做母亲爱吃的饭菜，把衣服洗得清亮白净。母亲则安静地注视着儿子忙上忙下，一脸疼爱。等一切都忙好了，他就推着母亲出门，在乡间的水泥小路上溜达，生怕母亲在家呆久了，着急。夕阳的余晖，如碎金子般撒在母子身上，映着路旁葱郁的树木，娇艳的花朵，脚下一路芬芳。很美，很耀眼。

母亲中午休息，他就会提着一根长长的细竹竿，去附近的水沟、池塘捉鱼摸虾。有一次，二傻偷偷在一个私人养鱼塘捉鱼时，恰巧被我先生看见，他赶紧从树丛里钻出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我妈想吃鱼，你……不要跟别人说啊”。先生回来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听二傻说话。那一刻，先生的心，莫名地感动，尽管二傻偷了别人家的几条鱼。我听了后，也感叹不已。为了母亲能吃到鱼，不能完整说话的他，竟能说完一句话。邻居家有个啥事需要帮忙，只要招呼一声，他准会跑的屁颠屁颠，给他钱，他不要。如果递给他一支烟，倒是他欢喜的。他会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接过去，忙不迭的把烟点着，含在嘴里，又伸手要一支，夹在耳朵上，然后，露出黑黑的牙齿，对着你，憨憨的一笑，转身就回家了。邻居们常打趣道“二傻， 你这耳朵还会长香烟呐”，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听说过太多太多母亲爱孩子的故事，这对母子，却是儿子，一个智障儿子，对母亲深深的依恋和爱啊。让人心生温暖。

想起去看一场篮球赛，一对父女坐在前排，女儿十岁左右，穿一身红衣裤，长得很漂亮。像爸爸，肤白，大眼，细高个，两人随着比赛的节奏不停地拍手，不时相视一笑。比赛中场休息时，篮球宝贝们和着欢乐劲爆的音乐，向观众席抛掷体恤衫、布娃娃等纪念品，这时前排的女儿兴奋打着手势和父亲说着什么，原来，女孩是个聋哑人。顿时，心生怜悯。只见高大的父亲一下子站起来，挥舞着两只手，示意篮球宝贝往他这里仍。可惜，全场观众太多，欢呼声太热烈，篮球宝贝们根本顾及不到他这儿。在接下来的休息时间里，身材高大的父亲，腼腆的走到观众席靠前的位置，一次又一次挥舞着修长的双臂，还不时回过头，看看女儿笑，眼里装满疼爱，仿佛在说，有爸在，别担心。但最终没能如愿。父亲沮丧的回到座位后，女儿猛地在父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父亲则伸出胳膊搂着女儿的头，两人依偎着继续看球赛。瞬间，我的眼，有些湿润。被父亲关爱，即使身有残疾，女儿也是幸福的。女儿一个亲吻，却让父亲心头暖了又暖。有时候，爱，无需言语。一个微笑，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