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顶红军帽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6:30 阅读(0)
我有一顶红军帽
原创 枯守拙 说史话
每个年代都有自己的流行元素。
我上小学那会儿,学校里流行红军帽,班上的男同学差不多人手一顶。父亲穿够了军装,不喜欢绿色。我软磨硬缠,他终于肯带着我去商店,花了一块五毛钱,给我买了一顶红军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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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父亲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是两幅发白的红领章,一个崭新的红色笔记本,两个鲜红的五角星。他拿出一个五角星,工工整整地给我别在帽子上,用手把帽子捏得有棱有角,又叠了一个硬纸圈,衬在帽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牛皮纸袋子包好,放回抽屉,锁上。
我戴上红军帽,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校园。
同学们的红军帽没有五角星,大多数人的帽子也没有衬纸圈,东倒西歪地趴在脑袋上。有的人帽子歪歪的,有的干脆把帽檐朝后,吊儿郎当。只有我的红军帽,棱角分明,正中的五角星格外耀眼。这场面像极了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主角与配角》,老师忍不住笑着说,我是正规军,他们是杂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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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实有点像杂牌军,高的高,矮的矮,骑着骆驼吆着鸡。有的孩子,十一二岁才开始读一年级,胡子拉碴,比我高出一头。他们说话粗声大气,一眼不合就瞪圆了眼睛:“信不信我揍你?”跑操时,我在前面,不是被踩掉了鞋,就是被推搡得东倒西歪。现在,我戴着别着五角星的红军帽,站在最前排的中间,星光闪亮。那些调皮鬼跟在后面,出奇地安静。
课间休息,同学们轮流来借我的帽子。十几个男同学,即使我给每个人只借一节课,也得两三天才能轮个遍。帽子是我的,主动权也在我手里,我想借给谁就借给谁。没有人敢耍横,否则,他将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有一个同学戴了一节课,不肯还给我,说:“我给你五毛钱,咱俩换,行不行?”我才不呢。大家也都跟着嚷嚷起来,他只好悻悻地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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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红军帽仿佛长在了我的脑袋上。只要睁着眼,我就戴着它。睡觉的时候,我双手轻轻把它摘下来,捧放在桌子上,再把帽子的棱角仔细地捋一遍。快要睡着的时候,还要偷偷地望上一眼。五角星在黑暗里仍然闪着亮光。我睡着了。
红军帽让我神气了整整一个学期。
七月,瓦窑坡的庙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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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离庙会的戏场很近,我和哥哥做起了小生意。我们把家里的小饭桌摆在路口,买来色素和糖精,冲上开水,大杯五分钱,小杯二分钱。透明的杯子里,有的水是绯红色的,有的是浅黄色的,水冒着热气,在杯里轻轻地漾起来。
赶庙会的孩子们从我们面前走过,总要逗留一会儿,摸摸这个杯子,又摸摸那个杯子,从口袋里摸出二分钱,喝上一小杯,咂巴咂巴嘴,笑嘻嘻地走了。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和哥哥赶紧收摊,准备去赶庙会了。父亲给我和哥哥一人一毛钱,这是我们一天的零花钱。戏场门口好热闹呀,路两边全是小摊小贩,卖油炸糕油饼的女人一边两只手揉搓着油炸糕,一边同旁边卖凉皮的说笑,唾沫星子四下里乱溅。卖零食的老头子,把架子车一条辕从方凳下穿过去,自己坐在凳上子,一边嗑瓜子,一边伸手招揽客人。架子车上有向日葵瓜子;袋装的小雨点饮料,一毛钱一袋;还有水果糖,一毛钱八个。还有人支起帆布大棚卖清汤羊肉,一股腥膻味扑鼻而来。过路的人一边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滚沸的汤锅,一边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用手在嘴边来回不停地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