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金敏：思念比雨丝绵长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2:49 阅读(0)
乔金敏：思念比雨丝绵长
还需要我用铅灰色的笔，在这个春和景明的季节里，轻触几道素影吗？
风在弹拨雨丝的竖琴，翻动飞鸟的音符，一些花儿正在轻歌曼舞，滴翠的年华，尽情绽放青春的美与梦；一些花儿灿烂高歌之后就随风飘落在我的脚下……
拈花写诗，思绪纷乱，难以成行。
如果怀念一定要慎终追远。远，只能到达泛黄的家谱，打开一组陌生的字符，以及尚可跪膝的祖辈坟冢。
当寂寞的雨水滴进午后的缝隙，一席家常，荡在父亲的唇边，在母亲的针线箥箩中，弯弯绕绕，穿过我童年的记忆，定格在故乡的田埂上。那个挑着窑货，四处叫卖的老爷爷的身影，总是被酸枣树下奶奶那“三寸金莲”，拉得好长，好长……
而讲故事的人，已经成为故事；听故事的人在故事的断章中找不到出处，任思念的泪水化作片片纸蝴蝶，飞向天尽头。
父亲，我多么想再坐坐您那结实的腿上，让您燃烧的烟蒂把我的手指再烫一下，这下，我一定不哭，一定忍住泪滴不让它滑过记忆的烫痕；我多么想再听听您那“咚咚”的“大鼓书”，清明时节总有雨纷纷，正是农闲说书时啊，父亲，虽然现在已不是那时候，可传统的东西，总带有泥土的芬芳，像陈年老酒，历久弥香，回味无穷；我多么想在一个阳光暖暖的午后，提着鱼篓，再跟您一起去撒鱼网，让我那青涩的童年再鲜活一次，像那些鱼儿虾儿的活蹦乱跳，不知道生活的苦与辣，痛与伤……
或许就是现在，父亲，我用被您牵过的手，插进旧时光阴，穿过清明绵长雨丝，渴望一场隔世重逢，让老房子的门墩模仿您的憨实寡言，连同年轻时那些坚实的弯曲，都敦厚在我人生的底盘，砥砺前行。
母亲，喊一声，泪水就不自觉地滚落下来了。如果我的泪水就是您的脸庞，妈妈，我多么想此刻就这么贴紧您，贴紧您的温热，永不离分。
曾记得，汶川大地震那年，您正带着老花镜，在灯下缝旧衣，我一把夺过衣服，说不用补了，捐给灾区吧。您抬起头看着我慢慢地说，“自己都不能穿了，别人还能穿吗？”没有一丝文化的您，不知道“子所不欲，勿施与人”的古语，却能用如此良善的思想和语言，刺痛着我的羞愧难当。
母亲虽不识字，没有文字上的文化，却有很多能够说得出的民俗文化和生活歇后语，我所记得的一些，也是在拾母亲的牙慧。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插枊……”每当冬天来临，母亲就开始背她的《数九歌》。上小学四年级时，我把母亲的《数九歌》写进作文，被语文老师打了个“甲”。回来乐滋滋地把作文本翻给母亲看，母亲向我竖起大拇指说：“狗撵鸭子，呱呱叫”。有时候，看班上女同学穿上漂亮的衣衫，放学回家后，就开始在母亲身边磨磨叽叽，母亲当然懂我的意思，板着脸道，不好好学习的话，就是“三两棉花，不弹（谈）”。母亲是个坚强能干的人，她的生活理念就是“要头发自长，要儿子自养”、“鸡皮是贴不上狗骨的”，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和劳动，才来得最踏实。
“鱼奔深处，人奔恩处”。这也是母亲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每年正月，她都要叫姐姐和我一起去一个远在他乡的表舅舅家拜年。在我们家困难那会儿，曾受过表舅舅的接济，母亲因而念念不忘感恩之情……
可是，母亲，您有所不知，继您之后，表舅舅也过世了。而您那枙子花般素朴的言传身教，一直芬芳着我生活的脚步，坚毅着我做人的执念。
都说人间最美四月天，可我怎么看都是一半明丽，一半伤情。自在的飞花轻若梦，无边的丝雨细如愁。皆因我失去了世间最疼我最爱我的那两个人。当暴风雨来了，我在哪里找寻那双双庇护的翅膀？像今年武汉疫情，那个九十岁的老母，为七十岁的女儿送去饭菜，让我无不感慨万千啊，这世间，有老母，就有不老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