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火│记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2:06 阅读(0)
烤火│记忆
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农户家取暖烤的都是树根子,泥巴墙被烟火熏的黢黑,黑的有些泛光,土坯房最适合烤火,厚厚的土墙起到保温作用,每到雪天里,一家人围在火笼旁,一烤就是一大天。
有个雪天的早上,父亲最先了起床,从柴垛子里扒出被积雪盖着的干树根子,然后找些干草,在堂屋里生起火来,我躺在热被窝里,望着墙壁上映照的雪光,迟迟不想起床,听到父亲在外面铲雪的声音,联想到夜里北风呼啸,不断地发出“乌乌”的声音,估计夜里雪下的很大。
父亲在走廊里跺着脚,跺去棉鞋上的雪迹,他情不自禁地说:“哎呀,雪下的好大呀,猪圈棚都被压到了”。母亲听说猪圈棚压倒了,赶紧起床跑出去看看,接着做起早饭来,估计已到上午八九点钟左右,因为是雪天,除了烤火没有什么事可做,起来迟一点、早一点无所谓,早饭午饭一块吃,既省粮又省事,农村家庭几乎都是这样。
我鼓足勇气从热被窝里爬起来,棉袄和棉裤冰凉冰凉的,穿上后好一会才能焐得热,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外面的雪景,呀,雪下的真大,天空灰蒙蒙的,老天好像储备了几冬的雪花,尽情地向大地倾泄,厚厚的积雪已分不清道路和田地,竹园里的竹子彻底压垮了,枝头埋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树桠上也堆积厚厚的一层,就连室外晾衣的蔴绳也成了雪绳,路上很少见到行人,天空中偶尔飞过几只小鸟漫无目标地寻找着食物,只有不怕冷的狗儿在雪地里奔跑嘻戏着。
吃罢饭,全家围着火笼烤起火来,烟雾顺着门缝飘向屋外,像是发出已生火的信号,长长的溜溜挂在屋檐上,这时邻居家的二伯和二婶也来烤火了,烤火时,人围的越多越好,有了伙(火)伴,气氛就更浓了。大人们坐在火笼旁天南地北地唠着家常,孩子们一旁听着他们说笑,火笼边瓦罐里的水煨的直冒泡。
父亲喜欢翻火,时不时地用一根树枝捣着树根,火星四射,火烤得更旺了,我跑到床肚下,从冰冷的地窖里扒出几个红芋放在火边烤起来,烤熟了的芋头又香又甜,吃起来特别有味道。围着火笼,听着故事,吃着烤熟的山芋,真的很惬意。父亲的民间故事特别多,一讲就是一大天,而且都不重样,有时听的最带劲时,母亲安排我去做事,心里真有一百个不乐意。最怕母亲叫我去菜园里拔菜,拔完菜,还要到池塘边砸开厚厚的冰层把菜洗干净,两手冻的像猫咬的一般,跑到火笼边,不停地翻烤着两手,好长时间才感到有点知觉,天真是太冷了,室里没有火根本无法蹲人。
吃罢晚饭,继续烤着白天未烤完的树根,晚上更冷了,室内气温也下降了许多,烤着烤着,明显感到前心热,后心冷,因为是晚上,怕浪费,一般不再准备添些柴草,留着白天烤,不知道冬天还要烤多久呢,必须省着点。农村中,谁家的柴草垛子多,就说明这家很勤劳,很富足,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家中有柴草冬天不怕寒这是一样的道理。到了秋季,每逢星期天我和队里的小伙伴们到处刨树根子,长长的河湾里,成片的草山上,还有地埂边到处都有孩子们挖树根子身影,铁锹,刨锄,斧头便是我们的使用工具了,刨树根也要掌握技巧,遇到较大的树根硬挖肯定不行,必须顺坡先挖空一方,然后再斩断主根,这样刨出的根子大,还不用费多大力气。
一想到烤火,刨树根特别有劲,累的满头大汗,浑身上下搞的像泥猴一样,虽累也乐,当发现一个大树根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孩子们互相帮忙,最后几个人一起分配劳动所得。湿树根子很重,剔掉泥土也有好几十斤,我们用粪筐、杠子一趟又一趟地抬回家。
冬天烤火还有一个情节,就是在火笼边煨大豆子,母亲将咸鹅爪和大豆装到瓦罐里,然后兑些水放在火边煨起来,渐渐地屋子里香喷喷的,让人垂涎欲滴,吃饭时端着饭碗,围着火笼,夹着罐子里的咸菜,吃的很香很香,年年家里腌的咸货,烤火时就吃掉一大半,母亲常提醒全家留着过年吃,可她总是遭不住我软磨硬缠,每次她都自圆其说地说:“吃吧,吃吧,反正过年也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