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敏：祭·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1:02 阅读(0)
严敏：祭·忆
那年冬天，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撕开了凌晨的睡意，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袭心头。电话一接通，传来的是妈妈的悲泣:“你姥爷走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割着我的神经。我迅速起床，和妹妹订好当天最早一班去上海的动车票，直到坐上车，大脑还有些懵，始终觉得不是真的，心越来越疼，像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攥着，颤抖的我透不过气，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淌……
第二天一早，我们把姥爷的骨灰带回了老家，安放在他一辈子耕耘和热爱的土地上。一捧黄土就这样掩埋了他留存于世的音容笑貌，掩埋了他铿锵有力的生命。
如今姥爷离开我们已经4个年头了，但他那忠实憨厚、严厉而不失慈祥的面孔却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从小跟姥姥姥爷长大的我在他们的呵护和宠爱下，童年生活无忧无虑、快乐美好，姥爷那能够遮挡一切风雨的厚实臂膀，使我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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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最疼爱的外孙女。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带着弟弟妹妹外出打工了，把我留在了姥姥姥爷家。除了学习，每到农忙时我也能顶半个“劳动力”，插秧、收麦、种芝麻、点西瓜……这些农活对我而言都是麻利活儿。记得在秧苗成长那段时间，要保证秧田里时刻水分充足，没有水泵，只能靠人工灌水，所以每天早上姥爷就带着我去给稻田灌水。
夏日的清晨，太阳还未全出，薄雾如轻纱般飘渺在田野上，村庄回响着鸟儿的欢叫和虫子的低鸣，小路两边五颜六色的野花被晶莹的露珠点缀的五彩斑斓。姥爷拎着农具走在前面，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漫不经心的随手拽个树枝或扯朵小花，慢腾腾的跟在姥爷身后，到紧挨着水塘的田边，姥爷和我分站在稻田的两个拐角，一个木桶两边拴上麻绳，就这样一人拽一边绳子，从水塘往田里灌水，每天早上一百多桶。我站的那个位置朝东，所以能一边灌水一边感受着初升的太阳由轻暖变成炽热，一个小时后，村口传来姥姥悠长的呼唤：回~来~吃~饭~了…新鲜清新的空气，露水打湿的裤脚，一场“劳动改造”下来，完全苏醒过来的我蹦蹦跳跳的跟着姥爷回家吃饭。
我上初中时，学校在离家很远的镇上，每天骑自行车来回。那时农村都是泥巴路，一到雨天，搅在自行车轮子里泥巴最让人头疼。有一次放学，轱辘里的泥巴太厚，车子都推不动了，在我艰难地把车推到圩子口时，一脚把自行车踢到水塘里：“不要了，以后走路去上学！”恼怒的我丢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在门口等我放学的姥爷踩着泥泞小路，不顾深秋水凉，跳到水塘把自行车捞出来，一边训斥道：“小丫头，哪来这脾气！”，虽然在训斥，但他更多的是心疼，后来每次下雨天姥爷都把自行车扛到大路上，放学就在路口接我。
姥爷爱听评书。小时候，每晚临睡前都是听着姥爷那略有杂音的收音机里播出的《水浒传》《白眉大侠》和《七侠五义》等评书入睡，精彩的评书声中，不时伴着姥爷那随着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而发出的叫好和叹息声。各种侠肝义胆、浩然正气的故事深深印记在心里，现在回想，那也是童年时代种下的珍贵疫苗并让我受益一生。
童年的岁月是生命里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姥爷便是我整个童年的绝大部分记忆。对于姥爷另一个深刻的记忆是交党费。姥爷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也不识字，但他却是一名共产党员，直到他去世前也没有落交过一次党费。年少时的我去的最高级别地方就是村部了，每次因农忙走不开时，姥爷就把钱给我让我到村里为他代缴党费，久而久之，当我闪着马尾辫出现在村部门口，村书记就笑着说，小丫头又来交党费了啊。在我参加工作以后，姥爷就不断叮嘱：“要好好表现，争取入党，党员才是最光荣的！”，听了姥爷的话，后来我不但入了党，还成了一名党务工作者，现在想想这也许就是对姥爷最好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