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原创 清樱  徐绕花行且当歌     

春天到田野里挖猪菜，是我小时候最乐意干的农活。    

每天下午放学后，一路飞奔回家，扔下小书包，拿起篮子和小铲子，在奶奶“别跑远了”“不要到河边去”“家来早点”的叮嘱声里，我早跑出一里地和小伙伴们会合了。    

老家属于丘陵地带，高高低低的田地根据水源的多寡自然分为三大版块：最高处因为缺水，多用于种植小麦等旱粮和蔬菜；中间部分池塘多，水源较充足且不易涝，用于种植水稻；最低处是圩田，靠近小河，土地肥沃，不足之处是夏季容易涝，秋冬季节用来种植油菜最是适合。

惊蛰过后，大地回春，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极目望去，色彩分明：最高处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小麦和蔬菜，中间地带是大片大片绿里透粉的紫云英，又被称为红花草，低处圩田里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明黄色的油菜花。

麦地里野菜少，虽然有猪们爱吃的嫩嫩的雀麦草可以采，但据说会有毒性很大的“土公蛇”在麦地里出没；菜地里野菜嫩草倒是多，但去菜地里挖猪菜会有偷菜之嫌疑；稻田里粉嫩的紫云英也是猪们爱吃的，但美丽矮俏的紫云英是春天用来做绿肥的，采自己家的会心疼，偷别人家的又容易被发现……这些地方都不是挖猪菜的最佳去处，我们去得少。

河边的油菜田才是我们的最爱。油田里恣意生长的各种青草野菜肥美鲜嫩，把猪们喂得壮壮的；油菜杆子高大稀疏，小伙伴们出入自如，采挖起来方便；油菜田一片连着一片，各家的油菜田分区并不明显，溜进别人家的油菜田使劲造，也不容易被发现。我们最爱去油菜田挖猪菜的真正原因还不是这些，真正原因是可以借着挖猪菜的名义，在高大的油菜掩护下，找个宽敞的河埂，把篮子一扔，便三五成群地坐下来扎堆打扑克。

我素来被奶奶管得极严，胆子又小，不会打扑克，只能在一旁观战。大多是看一会儿，心里又急着要怎么把篮子塞满回去交差，以便下一回奶奶还能放我出来挖猪菜，就老老实实去挖猪菜去了。油菜田里所多的是嫩嫩的看麦娘，钻进去东抓抓西拽拽，不一会儿装满大半篮子，我就折回来再看大家打牌。看一会，觉得心里不踏实，再去河埂边去挖点荠菜、地心菜、苦苦菜、马齿苋、马兰头之类的野菜，把篮子装满，才能安心地看打牌。

天色渐晚，打牌的小伙伴们终于歇了，四散开去挖猪菜。那些胆子大的男孩们可没耐心一棵棵去挖，瞅准对岸没人，直接趟过小河，到河对面的稻田里胡乱抓一篮子紫云英，就飞速往回跑，举着战利品向我们炫耀。有时候，河对面的人发现了，扛着锄头就在后面撵，一边撵，一边骂，吓得那些男孩们跟兔子似的四处乱窜，连滚带爬地从河里再趟回来，对岸的人没办法，隔岸骂几句也就算了。我胆小，记忆中只有一次跟着小伙伴们趟过小河到对岸，到了对岸，我并不敢下田去采，只在田埂上挖点青草野菜和零星散落的紫云英。突然有小伙伴喊道：“赶快跑啊”，抬头一看，远处坡上有人带着一条狗撵过来了，我吓得腿直发软，跟在小伙伴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跑回来，等站定了，才发现竹篮和铲子全留在对岸了，也不敢过去拿，回家了被奶奶狠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奶奶又扔给我一个竹篮子：“赶快去家里的花草田抓一篮子回家喂猪”。 

  繁星涌上银河，照耀在田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