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力牧:拜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4:42 阅读(0)
孙力牧:拜年
拜年,是春节期间常有的习俗。今年,我随父母回到我的老家——大别山腹地的一个小山村,陪爷爷、奶奶过新年。小时,随爸爸、妈妈回过大别山,因为那时我年龄小,没有深切的感受。今年,去姨奶奶家拜年,那真是一次难忘、惊险而又刺激的旅程。它让我对故乡——大别山有了深入的认识,那里山高水长,谷深水清,人们心地纯洁朴素。
清晨,阳光从山顶上斜斜射到院落里,小树上蒙着一层薄薄雾幔,慢慢地随着日光升腾,鸡鸭混着不知名的鸟儿一起和鸣。我们踩着阳光的明媚出发了。第一次去姨奶奶家,自然满怀着期盼,特别是爸爸说有一段路程,要乘小木舟。我就在想着一些电影里,“独木舟自横”的场景,那该是田园诗歌的样子。
汽车在山峰和山谷间起伏前行,山伴着路,路迂回在山间,弯弯曲曲。过弯道时,汽车似乎旋转在一段弧上,来不及眩晕,另一道弯又来了。就这样,弯弯眩晕,弯弯让我的心腹似要冲出我的嘴唇。我美好的想象被彻底打碎了,什么破路,垃圾,落后……之类的词塞满了我的大脑,甚至有了不再回大别山的想法。爸爸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也可能是他知道我爱听故事,或许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他说,这山路呀,确实弯道多,路时常悬在山崖上,危险极了。可是你知道吗?修这条路,大别山人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和精力。上个世纪,70、80年代,你爷爷那辈人用肩扛手提,用锄头铁锹,一锄一锹,一凿一凿,凿出来的路。大别山人用坚强的毅力和勤劳才修出来这条弯弯曲曲且充满希望的路。爸爸的话似乎给了我力量,或许是被爸爸的话所吸引,我对车行山崖的恐惧似乎小了很多。我对爷爷那佝偻的背有了新的认识。爷爷那佝偻的背像一张“弓”,将我们下一代射出了“大山的门”。
汽车在一望无际的水边停了下来。爸爸说,要乘船了。而我却被这山水美景吸引了,水清澈透明,蓝天、白云、远山、人家都在这明镜般的水面照影,水偎在山脚,山似乎伸出了巨手掬着这水。几只黑色的野水鸭偶尔掠过水面,那声音似乎是此时最大的声响。远处白墙粉黛的新农村村居,错落有致地与山水相应,向午的阳光与水面升腾的岚气氤氲在山谷里。转过一丛冬日里微黄的衰草,我看到了一个老人静静地坐在岸边一棵横躺着的枯树上,那树被磨得光溜溜的,上面放着一只硕大茶水壶。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胖狗温存地偎在老人的脚下。老人头发花白,方脸阔背,脸色红润,那眉撮成一丛,几根寿眉长长弯弯地扭在眼睛的上方。看他额头的“沟壑”,我想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爸爸和老人攀谈了几句,说要去张家水尾子。老人说,对岸有过河的人,你们需要等一会儿。这里摆渡有个规矩,就是先摆渡河人,若有闲暇,才可摆渡特殊要求的人。我们就是有着特殊要求的人。等就等呗,我想这山水美极了,何不趁此,多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致。老人空船过了河,把对岸的人摆渡过来。才答应我们上船。记得哪位诗人有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我的担心是,这小小木舟能载得动我们这么多人吗?上船以后,才发现那漂在水面浮舟的浪漫,变成了真实的恐惧。那舟晃动的非常厉害,每上一个人,舟都会偏斜过去,似乎一边的船舷都接近了水面,我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信任,让我想起了“白眉大侠”里的摇橹歹人,这艄公该不会也是那种歹人吧?但又不敢说出来,闷在心底,只好萎缩在船底,坐在那个经过多人踩踏而糊满泥巴的木脚板上。可是那艄公爷爷总是安静地说着,不要紧,你向那边挪一挪,哦,你向后边退一点。经他指点,这船倒真的稳当了。随着欸乃的浆棹击水声,小船在水面缓缓地前进了。虽如此,当船到河中央时,我的心似乎要提到嗓子眼了,紧张和恐惧与这巨大水面一起吞噬着我的勇敢。坐在河中的小船上,犹如沧海一粟。庞大的山影,宽阔的河面,显示出人的渺小。老艄公把船划到对岸,而后沿着山根往下游划去。老爷爷的语言不多,那不紧不慢的划桨动作,脸上憨憨的微笑和沧桑的岁月,一直在鼓励着我,又因接近山脚。我想即使落了水,我也可游到岸边。惊险的船行和内心的恐惧,还是在船靠岸的那一会儿,完全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