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葳蕤思念瘦

 

抵不住唐诗宋词里荷的婉约，带着你“只能心儿随行”的遗憾与一丝固执的期待，晨光熹微里，赶去汶河边，也许，藕花深处，真的会有美人盈盈，隔水抛莲子。

 

先是邻河酒家的旗幡雅了一下眼，“秀水山庄、映水塘，荷花坞”让你有身在江南的错觉。汶水从时光的深处缓缓而来，岁月的河床丰腴安详。石拱桥南北横卧，早有人在桥上压腿、下腰，随身听里“二泉映月”轻灵地打击耳膜，晨光静好，可惜，我只能一人独行。

 

斜倚栏杆，上游水波微兴，镜面之上，“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作裳。”自古以来描写莲叶的佳句妙语不可胜数，我总觉得莫过于“田田”二字，理解为形容词或者动词，都惟妙惟肖；或者前一个是动词后一个作名字，也称得上神来之笔。这一派活泼泼的绿，没有人工的精心打造，越显得随性洒脱，袅袅娜娜，由岸边一路抢占半个水面，偶有一两只枝荷花宛在水中央，亭亭净植，越发显得超凡脱俗。“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真正的可远观不可亵玩。

 

 

 

下游是一曲曲折折的人工游廊，建在河床与水交界处，靠岸是大片的荷塘。沿游廊一路东行，菡萏葳蕤，花香阵阵，惹蜂飞、留人驻。那含苞的娇羞，那怒放的热烈，那无暇的洁白，那魅惑粉红……“恍似瑶池初宴罢，万妃醉脸沁铅华。”看不完的千娇百媚，说不尽的风情万种。周敦颐的《爱莲说》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出神入化的描绘出了荷花内在的高洁与外在的高雅，观音高坐莲台之上的形象，更让荷花增添了一份圣洁，披上了一层神秘，后人谁还敢班门弄斧呢？可面对这风华绝代的美，这浑然天成的诗，不捡拾一点文字又是最不负责任的辜负。好像所有自己想说的想写的字，都被前人抢了去，我有点六神无主，只落入感叹、臆想的境地了。

 

意兴思飞，且随诗词神游唐宋。美景怎能缺少美酒。“棹移浮荇乱，船进倚荷来。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的引子里，老杜有“樽当霞绮轻初散，棹拂荷珠碎却圆”的诗情，东坡有“且尽生前有限杯，莫思身外无穷事”的洒脱。记得东坡说自己能饮“三蕉叶”，估计东坡酒量也不大，把酒临风赏美景的惬意自不必说，单是荷叶为樽的意境就让人半醉了。难怪二人都好饮亦醉。易安居士酒后也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气，只是此情无计可消除，借酒消愁愁更愁，误入藕花深处也就不足为奇了。豪放当然要看醉翁：“荷花开后西湖好，载酒来时，不用旌旗，前后红幢绿盖随。”闲情逸致当属张养浩：“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此等妙人，得一人，小楫轻舟，芙蓉浦里对饮，夫复何求。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又如何？

 

 

 

美景美酒怎能少佳人。自古文人皆多情，连潇洒不群的诗仙，面对这亭亭玉立，也是心底柔情暗生，留下“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的佳句。姜夔“翠叶吹凉，玉容销酒……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的不舍，像极了此时的我。不禁又想起你“心儿随行”的承诺，可惜“所谓佳人，在水之湄”的惊喜并没有出现。良辰美景，却应了柳永的“池上凭阑愁无侣，奈此个单栖情绪!”估计“西子湖边水正肥，鸳鸯双浴湿红衣”的旖旎，只能是今生遥远的梦。恍恍惚惚里，你凌波而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你轻解罗裳，独上兰舟，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摇柄柄香。众香国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