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田”的记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3:45 阅读(0)
“责任田”的记忆
戴守业(山东青岛)
如果说开国之初的农业合作化是“暴风骤雨”,那么,说1978年的“土地革命”是滚滚洪流,一点儿也不夸张。1978年,是中国现代史上又一划时代的社会大变革。党中央“联产计酬,包产到户”的富民政策,说出了亿万农民的心声。
那年,我家承包了八亩责任田,大多是离家远的山岭薄地。开始,我曾为难发愁过,但很快就转过了弯:一个月收入15元的民办教师,只有多种地,才能养家糊口。
当时,孩子年幼,多亏爱人身板好。春天,我俩驾起推车翻山越岭地运粪。因坡陡推车十分吃力。妻怕累坏“顶梁柱”,弓着腰,手几乎按地,使出全身的力气拉车。我怕“内当家”累垮身把骨,竭尽全力地推。我们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实在透不过气时,才不得不支住车子,大口大口地喘一阵,稍缓口气,继续向岭顶蠕动,虽疲惫不堪,心里却甜滋滋的。
夏天,阴雨连绵,责任田里的杂草借着雨势徒长,眨眼间,形形色色的野草顶着晶莹的露珠,争先恐后地挤开花生、大豆的叶子,探出调皮的脑袋,与大豆、花生分庭抗礼,有的竟“喧宾夺主”了。只有那些倔强的地瓜仍固守住阵地,与草儿平分秋色。
面对渐渐荒芜的责任田,妻虽起早贪黑地劳作,但毕竟势单力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草将禾苗覆盖。妻心急如焚。
星期天,是“灭荒”的最佳时机。天刚麻麻亮,我俩就领着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带上午饭下地了。
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得大地热气蒸人,却是灭荒的有利时机。我们头顶烈日,汗流浃背,并肩挥锄。我俩憧憬着美好前景,互相鼓励着,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置酷暑、疲劳于度外。妻娴熟的锄技令我叹服,不要命的拼劲使我不安。我挥汗如雨,使出浑身解数追她。汗水流进眼里,麻煞煞的,我用手背揉揉眼睛,急起直追。
为防孩子中暑,我把孩子安置到路边的树荫下,嘱咐大孩子看好弟弟妹妹,继续汗流满面地灭荒。直到热得实在支撑不住时,我们才到路边的水湾里把衣服浸湿,趁凉快穿上,继续弓着腰,争分夺秒地除草。
金秋十月,传来喜讯。1978年,通过考试,我被录用为公办教师,分配到离家18华里外的即墨26中任教。转正后,虽工资不高,却给家人带来了希望与安慰,但因路途遥远住校,种责任田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妻只得孤军作战。
“三夏”期间,为了既不影响教学,又不误农时,上午一放学,我便风风火火地骑自行车回家,匆匆吃几口饭,与妻同骑一辆自行车,到五华里外的责任田锄地。
一到地头,烟顾不得抽,我就迅速脱下塑料凉鞋,挽起裤腿,挥锄如飞。因地太多,根本顾不上精耕细作,于是,那些靠近禾苗的草,便眼巴巴地从锄边溜走。
三伏天的中午,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得大地如同蒸笼一般。天空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闷得人心里发慌。我们口干舌燥,只想喝水,两斤凉白开水下肚,肚子胀鼓鼓的仍想喝。一会儿,大颗汗珠从全身的毛孔“呼”地涌出,身上顿觉凉爽了许多。于是,我们又精神抖擞地挥起了锄头。不大工夫,汗水又从额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到身上,摔到地上。我油然想起“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古诗,此时,才真正体验到其深刻含意。
两个小时在不觉中度过。见时间不早,我安慰了妻一番,便怀着歉意骑上自行车,风驰电掣地向学校赶去。
当时,因受“广种薄收”观念的影响,我始终舍不得放弃些责任田,搞“粗放型”经营。有人开玩笑说:“伙计,我看咱村草多的庄稼,不用问就知是你的!”我只能无奈地哭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啊。
农家最紧张的是麦收季节。“麦熟一响”,庄稼不等人,晚收一天,损失就大了:轻者小麦掉头减产;重者小麦发霉变质。若碰上雹灾就更惨了,一年的心血便付诸东流,直接影响到一家人来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