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哥的单车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3:41 阅读(0)
天柱哥的单车
屈定国(湖北宜昌)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寒冬时节,走在乡间,就有一种天寒地冷的感觉。天是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的阳光,赤裸的枫柳在寒风中摇荡,农舍顶上的炊烟乱舞,田地里盖着一层薄薄的嫩绿。稀里花啦的鞭炮此起彼落地炸开了,年味越来越浓,我们几个兄弟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朝姑妈家走去。
环顾左右,满眼都是绿。寸把长的新麦像三毛头从泥地里钻出来;油菜苗趴在地里抵御寒气……天风吹来,飒飒作响,嫩苗使劲地舞动。我们用衣领护着耳朵背着风且退且行……
从家里出发到姑妈家大约要走五六公里的路程,相隔两个大队。三分之二的路有农舍遮挡,道路平坦走得顺畅。翻过一座桥,就是大风口。一片农田,田间小道,无树无舍,风高怒号,一不小心就快把人吹上天。过了风口,距姑妈家就近了。寒假时节我们最向往姑妈家,姑妈家不仅有吃的,还有玩的。那里是兄弟们的乐园。
父辈有仨姐弟,姑妈排行老大。依次的两个弟弟:一个是我的伯父,另一个是我的父亲。哥弟都有一手绝活,会升炉打铁,也就是九佬十八匠中的铁匠。打制的菜刀、砍刀、镰刀钢火好、既美观又实用,可谓是物美价廉,远近十里八乡都抢着用。姑妈不会打铁,她会用生姜推拿、点着酒精拔火罐,会救死扶伤,是当地有名的“神医”,每每出诊,总是手到病除,满载而归。她家殷实富有,吃香喝辣,我们趋之若鹜。姑妈只有我表兄陈天柱一根独苗,我们叫他天柱哥。
天柱哥比我大五六岁,在家里“唯我独尊”,姑妈姑爹把他视若掌上明珠,所以他的童年以及青少年时期都无忧无虑。他是当地最早拥有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的“少掌柜”。
“三转一响”组合中,我对他的凤凰牌自行车特别看好。天柱哥每次到我家都是骑车而来,到了家门口,叮咛咛的铃声响起,右腿划一个弧型从后面着地。听铃声便知是天柱哥来了,兄弟挤门而出,迎接他的到来。打量着他崭新的自行车,车轱辘还在转动,让人心里痒痒的,靠近自行车,双手使劲转动踏板,车轮喔喔地飞起来。看着转动的轱辘,心想要是自已有一辆自行车,走亲访友该是多么便利呀。我渴望尝试骑车,就盼着放假,放假了就去姑妈家骑天柱哥的自行车。天柱哥很大气,自行车从不上锁,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方便自己出行。无论我们如何摆弄,他都不计较。对我们而言,天柱哥的自行车就像现在的“共享单车”,让我们兄弟共享。
那时到姑妈家脚跟还没站稳,口里跟姑妈姑爹打招呼,眼里却瞅着天柱哥的自行车。见车就想骑,连个招呼都不打,推车就走。我个头小,无法从座位上骑行,只好从三角架里把右腿伸进去,一只脚踩左边的踏板,另一脚贴着右边的踏板,一前一后的踏半个回合,车就在稻场上行驶起来。慢慢地胆子练大了,车技提高了,就由半圈转到一圈,车速便加快了。一阵子骑下来,满头大汗,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与自豪。夜里睡在姑妈家温暖舒适的床上,做梦还在骑车,两只脚在床单上蹭个不停。
天柱哥每到我家来看望他的小舅爷和舅妈,把自行车往门前一搁,我们就悄悄地骑走了。借着午饭光景过一把瘾,溜达一圈回来,肌肠咕噜都不在话下。玩伴看见,很是觊觎,我就有一点显摆的得意,双手向上一扬,像是比赛到了终点!借助天柱哥的自行车我学会了半骑、坐骑、站骑、单手骑,还有放手骑等车技。天柱哥是最早让我接触洋车的人,也是教我学会骑车放弃竹马的人。
物质匮乏的时代我们渴望有吃有穿,天天只盼过年。秋收后家家户户就将棉梗一圈一圈地捆着,码成一个大柴堆,等到冬天烧火时又一捆一捆地抽出来。姑妈家不烧棉梗,燃烧的是一筒一筒劈开的木柴。木柴火旺,经久不息。每遇下雪,我们围着火炉烤红薯,香喷喷的红薯溢满火屋。吃饱了,我们就去房前屋后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