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珍者 | 茶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4:31 阅读(0)
拾珍者 | 茶忆
王佳佳 湖南工大中文系鹿鸣期刊
现在回忆过去，绝大部分的记忆似乎都已经变得灰白，而对于茶，记忆依旧是那样翠绿。
清明过后，茶叶们便吸足了雨水，将自己被压抑了几个月的生机迸发出来。等到我家门口的茶快长到我肩膀的时候，爷爷和奶奶就会挎着大篮子，我也提着小篮子，再带上几只用过的尿素袋子，就这样上山采茶去了。
半里远的那个山坡上的茶长得最高，我稍微蹲一点就会被淹没在茶海里，所以我一般都只会采旁边另一块比较矮的茶。不过我总是采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了。
每每上山不到半个小时，我心里就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先假装很认真地采茶，但另一边又偷瞄着奶奶。等到奶奶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就飞快地跑到旁边拿上一只袋子，悄悄地从茶下面钻进去，慢慢地爬到奶奶身边，然后调整姿势，半蹲为最好。这时候就可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奶奶装满茶叶的篮子里捞出一把，赶忙塞进自己的袋子里，边塞的时候边跟着往下趴底一点，不然就会被奶奶发现。虽然经常会被一些老茶枝刮疼手和脸，但在得逞的喜悦面前又算不得什么了。
接连几次依然得逞之后，我便开始得意忘形了。捞了奶奶的几把茶之后，逐渐地感觉不再那么满足了，于是就瞄准了不远处爷爷篮子里的茶，似乎爷爷那里的茶要比奶奶这多好多呢。心里这样想着，我便再次开始了“潜行”。不过爷爷永远不会像奶奶那样“视而不见”。一般我最多得逞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就会有一只钳子般的大手紧紧地钳住我那只正在捞茶的手，然后慢慢地将我从茶堆里提出来。当然，我另一只手肯定是抓住茶袋子不放的。
等到我快被完全提出来的时候，爷爷便会向奶奶那边喊：“快看快看，我又抓住了这个偷茶的小偷了。”
虽然我的脸已经憋红了，但我还是会狡辩道：“这些都是我自己采的。我，我只是来检查一下你采的茶有没有老叶子！”
“那你检查得怎么样了？”
“质量一般般吧，但还算是可以。”
“那你干脆把我这些茶全部拿去检查吧。”
说完，爷爷便把自己篮子里的茶叶全部倒进了我的袋子里，然后把我提了出去免得再来打搅他采茶。爷爷顺便喝了几口茶之后又继续采茶去了。
在达成了我的目的之后，我便要继续下一步行动了，我要到那个收茶叶的地方卖掉这些“赃物”。但这条路一点也不简单。
首先要拖着这不比我矮多少的装满了茶叶的袋子迈下一个不矮的坎。我一般要抓紧袋口，慢慢地将茶袋先放下去，等放稳之后自己再跳下去，跟着穿过一块准备种玉米的黄土地。
接下来的路才是最具有挑战性的。必须先走过一个据说淹死过小孩子的水库。这时候我会抓紧手中的口袋，生怕那个死去的小孩子会从水里跳出来抢走我的茶叶。然后就要走下一条被大人们称为“百步登”的石制阶梯（我后来专门数过，约有一百七十多步）。因为不是很宽，从这条路下去，一不小心就可能让自己“人仰茶翻”，但是又没有办法，另一条路比这条路长三倍不止。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下这个阶梯，走过后头幺奶奶家的菜园，走过四爷爷家的茶园，走过胡爷爷家的小鱼塘，再走过六爷爷家旁边的水田，就到了那个很大很大的茶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