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上海扫货

 

    夜飞机至浦东机场，到达是深夜十二点许。我一路小跑到出租车跟前，即打车到七浦市场附近，入住全季酒店，洗漱完后，已凌晨两点多钟。还是把闹钟定在早晨五点半，因为当天新款都在早上批发，不能像往日那样睡到自然醒了，在外进货就是得这样抢时间。

 

    或许经纬度不同，上海天亮要比老家早一些。手机闹铃大作时，窗外已大亮。一骨碌爬起来，洗浴、着妆——好像挺烦的，其实，每天都这样，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心情也会轻松很多，进货试穿版时才会有美感。带上几十公斤要退的货，连拉带拖到了大市场，并不感到特别早，尽管人还不是特别多，却已熙熙攘攘了。 一般早上大多商家会有新货上架，掌握规律的人，就会赶这个点。我是大包小包的拎着，照着心中的目标，一家一家地去跑，先看货，再退货，因为是大户的关系，批发商通常都很照顾，所以退货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基本没有那种刁难的眼色，也算是一种精明。几幢大楼，楼上楼下，不知跑了多少个来回，货比八家，这是对自己的反复告诫——不能冲动，不能轻信，要以自己的目光来判断，为我的客人们淘来最美、最得体的东西，这是一个原则。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这时人越来越多，开始拥挤了。这里因为商家密集，一家挨着一家，有放音乐的，有见人就吆喝的，充满嘈杂人声鼎沸。站在新七浦和老兴旺之间的天桥上，已然有点恐惧了。这里永远是人挤人，都不知自动靠右行走，没有一点儿秩序，再宽的桥上也会常和人撞个满怀。那些烦人的推销假冒名牌名表名包的各色人等，或三五米就有一个流浪汉大字躺着，要绕过，要跳过，若没有一点儿轻功的话， 在这样的夹缝中，不知要摔多少跤，要挨多少踩！曾和我一起去进货的朋友，都惊讶平时柔弱的我，也会有这样疯狂的一面，像个披荆斩棘的战士，闪转腾挪，左冲右突，不一会儿，就窜出了好远。倘若她们不紧跟，就会丢失。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带朋友去上海进货的原因。在短短的两三天内，要进十万元左右的货，有时为省点运费，把几家的货归于一处，就要背负和自己体重差不多的货物，一步一步挨到某个商家之处。这时需要一鼓作气，需要战胜自己，在这种令人不堪的环境中，若想让自己能够游刃有余，如入无人之境，真的需要修练一种特殊的本领。

 

 

    进货时，真的有独到的眼光。人说眼光决定眼界，我总能在一大片货品中，一眼锁定最美的那一件，并且很快就会对号入座。这件宽袍大袖胸前绣花的是芸妹妹的，只有腹有诗书的她能驾驭这样的中国风；丝麻面料的森女系长裙，做工精细，简单大方的，是丁妹妹的最爱，她的婉约安静，会给此件衣服加分的。比较高端的手绘订珠真丝夏姿陈的小上衣，萍姐姐看到了，一定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而香云纱的开衫上，那一颗绿玉石小扣，配着盘花，春儿穿着在镜子前扭捏作态，最能演绎她梦中的民国的范儿。

 

    老兴旺有很多外单的鞋和包，每次来都要去，而几乎每次都会遇到国际采购的吴小姐。吴小姐负责给英国一家公司做采买，眼光与我差不多，喜欢纯皮纯手工的那种鞋包，有时我们会同时看上某个包、或某种鞋，竟争执不下，各执一只。见到好的东西，不由自己，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遇到这种情况，最终让步的还是我，因为有人和你同样见地、同样欣赏、同样喜欢，这就足够了罢？久而久之，与吴小姐也很熟，不去与她再去争执什么了，她心里也十分有数。

 

 

 

    大市场的卫生间非常脏，还收费。这凭什么呀？只好硬着头皮，又闯过天桥，来到联富广场的肯德基。这里有最从容的卫生间，文明世界就是讲究最细微之处。事毕，坐下稍事休息，才发现已下午两三点钟。双脚有点磨破，口干舌燥，七八个小时的采购通常都很忘我，只是你不觉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