馍非馍，伞非伞。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12:11 阅读(0)
馍非馍，伞非伞。
原创 万飞 北雁楠飞
四婶，是我老家的邻居四叔的孀妻。她是贵州人，三十年前高中毕业辗转嫁到俺村。
她嫁过来时恰好是夏天。小时的印象里，她又白又胖，经常穿一身粉色连衣裙，天天仙女一样飘到我家串门，又悄无声息地飘然而去——她来与去向来不打招呼，不声不响。于是，我们家里人被吓得一激灵是常有的事。
我那会儿嘲笑“仙女”不会干家务活，我妈却说，“才下学屋门，就进锅屋门，不会，正常！”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发生在她身上的不正常的事儿居多。
就说两件印象最深的事儿吧。
四婶结婚没多久就入乡随俗，由爱吃米饭改为以吃面食为主。她跟我妈学蒸馍。发面的诀窍她一学就会，她记住了我妈的一句形象的比喻——面要发得跟丝瓜瓤似的才行。那天傍晚，她端着蒸锅乐呵呵地到我家院子里来，让我妈看她蒸的馍馍咋样。
“噗哧！哈哈哈……”伴随着我妈一串特夸张的笑，我们全家人都聚拢来鉴赏四婶儿的处女作——馒头果然大——与其说是馒头，不如说是一块紧贴着锅的“蛋糕”。“蛋糕”表面还有一个手指肚大小的凹坑，活像一张刚喂饱了奶的婴儿鼓鼓的肚皮——显然，这大馍馍没蒸透。四婶见大家笑，也跟着傻笑:“这样就不要挨个儿揉面团了！”
一看到我家铁鏊子上当作雨披用的油布伞，我就特怀念二十年前它体格健壮的样子。那时候，阴雨天，在它硕大的伞盖撑起的一片晴天里，我和弟弟两个人并肩去上学，都不会打湿衣裤。可自从被四婶借去还回来，伞骨就粉碎性骨折了。
那天傍晚，我们一家人正准备吃晚饭，四婶双手兜着散了骨架的油布伞来到我家，尴尬地小心翼翼地笑着说:“大锅（哥）大勺（嫂），昨天风大雨大，伞毁了！”
“风大？你是当降落伞用的吧？”我爸有点生气，说话自然冷嘲热讽。也难怪他生气，这把油布伞是我二爷爷临终的遗物，是二爷爷留给我们家的念想。
“当时风太大了，都把我刮得脚离地了，要不是我死死拽着不松手，伞就刮跑啦。”四婶说话永远都是这么一本正经，好像她能够带回来油布伞的“残骸”，已经算是劳苦功高了。我当然相信那时那地，她跟风雨搏斗的奋不顾身；我更相信，我家的“降落伞”绝对撑不住她肥胖的身子。
我爸把头拧在一边，不再理她。我妈也阴着脸，不吭声。她则抱着死蝙蝠一样的破伞傻傻地站着，我忙起身接过破伞，说了句客套话:“一起吃晚饭吧，四婶！”
“起（吃）过了，起（吃）过了。”四婶一脸的歉疚，连忙说，“对不起，改天买把新伞还你们。”
后来，四婶真赔了我们家一把新伞，不过，不是油布伞，而是一把花格布自动伞。
如今那花格布伞早不知去向，但四婶那些事儿依然留存在我的记忆里。她不懂人情世故，却淳朴善良。
我每次回老家总是来去匆匆。好多年不见了！四婶，您白头发增多了吧？您辛苦养大的俩儿子都孝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