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滩真颜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11:02 阅读(0)
孟丽萍 | 龚滩真颜
龚滩之行已经过去好久了，但那里的大山仍魔幻般时隐时现在我的眼前，仿佛要向我昭示一个神秘的隐义。
其实，这已是我的第二次龚滩之行了。上一次去那里的情景犹在照片上。一处开阔的木制平台上，我背对着镜头凭栏凝望。鳞次栉比的木楼在我面前列队行进。细雨中屋瓦泛起的微光映照出一个幽灵般的身影，那是昔日古镇的身影。它看起来质朴，倔强。一间间屋舍，如一个个憨蛮笨拙的身躯，挤挤挨挨着相互依偎在一起，对身旁暴君般咆哮的乌江视而不见。这一幻象来自一张老照片。现实中的它早已随乌江水电站的建成永没江中了。
如今我们置身的这座古镇不过是它的复制品。距原址仅1公里，建成不到10年。吊脚楼临江而建，如影随形的屋檐掩映了古街深巷。听说这里的屋檐、街石大都是从先前的古镇拆卸来的。怪不得这里总也弥散着一缕隔世的宁静气息，原来正是这一石一木释放出来的。
然而，这一次的古镇之行，却让我窥见了另一个龚滩，一个喧嚣无比，波诡云谲的魔幻龚滩。
这一奇景出现在夜间。
下午到达时，就已感受到一种非同寻常的震撼。
那是在我们入住的临江客栈。当时我正踏进房间，屋子深处阳台上摆放的竹制桌椅让我顿生归属之感。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强烈的感觉占据了我心，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身影，一座充满天地的大山，此刻，正隔了狭窄的乌江与我咫尺相望。
视线中出现了一些醒目的东西。蓊郁的山体中夹杂着一些斑秃的部分，仿佛一个个断开的截面，又像是一个中断的瞬间，突兀、赫然的样子简直是对想象力的挑战。那一张张面目，是如此的怪异，没有鼻子，没有眼睛，没有嘴巴。但我却在那里看到了眼泪、木然、悲戚、历尽亘古的沧桑……哦，我想起来了，眼前的奇景正是世界著名景观——乌江画廊。记得上次来时，坐游船沿江观赏，只觉得那些光秃秃的崖壁千石一面，今天终于看出些奥义来了。
这是一次重新发现之旅。
黑暗是一张血盆大口，眨眼间便吞噬了整座大山。我努力想要分辨它最后的踪迹。似有似无间，出现了隐隐的白，如低徊的纤云，又似回家的羊群在天边隐现。我想起来，这不正是白天看到的那些光秃秃的石脸！不禁惊叹于它的神奇。主宰一切的黑暗竟对它无能为力。乌江画廊的妙处大概也在于此吧。
耳边有种久违的声音传来。那木头与木头敲击的声音笃定、泰然。这是一种深植于我们民族记忆的声音。探身下望，只见一黑衣人大步流星穿街过巷。长袍飘飘，发髻高挽，还能看清他须髯浓密的脸和手持的木梆。这一情景让我顿生隔世之感。想不到这里居然还保存着古老的打更习俗。
在阳台上不知坐了多久，耳边渐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就要被这声音催眠了。似睡非睡间，我看见房间里酣睡的同伴，那么，这里给我的印象或许就此定格了吧，就像这里的精彩于她们不过是梦之外的一个梦而已。我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被睡意掳走。
终于，在凌晨时分挣脱了睡意的驱策。我重新坐回阳台，我要在今生的此刻与它倾心相守。
雨是一位过客，在它渐渐凝滞的声息中我听出了去意。新的来客已然降临。只见暗夜中翩然飘来一根白丝带，转眼化作一缕青烟，似乎有支神笔在那里轻逸地晕染、晕染，渐现出一片纤云……一道巨幅的帷幕呈现在眼前。
面对这满目的空茫，你或许会生出翱翔长空的勇猛吧！啊！不！下一刻就会是粉身碎骨的结局！我分明窥见了其中的裂隙，那里有嶙峋的巨石、骇人的恐怖、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阵晓风吹起大片山岚，赫然显露的山腰暗射出阴森的幽光。在一片苍茫中，恰似大山睁开的眼眸。就在这一刻，我窥见了龚滩的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