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的记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10:18 阅读(1)
【文海泛舟】吴一兵:黑板的记忆
偶然发现学校仓库的里墙靠着一块木制黑板,长不到3米,宽1米有余,板面中间部分墨色已失。这应该是30多年前的老物件了。
小时候,我就在这样的黑板上写过字,写字时,能听到粉笔和黑板相互的低语,它们似乎在诉说着耕耘和被耕耘的愿望。由于粉笔和板擦的摩擦,过段时间黑板就变白了,再刷上一层油墨,黝黑黝黑的,像刚翻过的土地,散发着幽幽的泥土味道。那时,黑板是师生们的精神家园,他们在那里收获着幸福和希望,留下耕耘的痕迹,时光荏苒,那痕迹却历久弥新。
小高老师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们队里有十几个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可是没有老师,虽然有几个读过私塾或上过几年学的,但没人愿意教书。队长找到本村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宁缺五斗粮不当孩子王,老师是没能耐的人干的,我不干。队长央求说,给个面子,你先给孩子们上着,等找到老师你就撤。风水先生勉强教了两个月,见没人接替,就谎称老家有事,走了。队长便找到了小高,请他代几天课,代到风水先生回来,他答应了。风水先生回来了,可人家死活不教了,小高只好硬着头皮教下去了,于是小高就成了我们的小高老师。
小高老师是东北人,说话平卷舌不分,把“吃肉”说成“呲右”,个子不高,身体单薄,冬天一身的黑棉衣,没有外套,两个袖口黑亮亮的。
那时还没有教室,我们就在食堂上课:黑板由几条厚实的木板拼成,木板间可见韭菜叶或玻璃厚薄的缝隙,甚不平整,两根木方子左右支起,靠在北墙上。
因为黑板有点角度,写字时,为了让后面的学生看着方便,小高老师须努力向上伸展身体,高举胳膊方能在黑板的上半部分写字,此时,他穿的棉袄也随着向上翘起,黑黢黢的肋巴骨和灰布带系着的棉裤腰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女同学相互示意窃笑,男同学不知她们在笑什么,却也跟着笑。
冬天,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坐一会儿就冻得直跺脚,小高老师就停下课,和我们一起跺脚,有时还让我们围着灶台取暖,那灶台可真大。到了寒冬腊月,灶台也不起什么作用,小高老师就把我们领到家里,让我们坐在大炕上。他上课,他媳妇(人称土豆子)烧水、烧炕。炕直烧到烫屁股;水烧开了,再凉成温水给我们喝。课间,她就用篦子给女同学篦头发里的虱子;有时候还分给我们几粒炒黄豆,我们吃出了满屋子的豆香。他们的两个小孩也自然成了我们“炕小”的同学了。
小高老师一个人教语文、数学、体育、美术。印象中,美术课最有创意,他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块布(就算手绢吧),抻巴抻巴,用两个摁钉往黑板上一摁,“同学们,画。”手绢脏兮兮的,说不准什么颜色,但仿佛能嗅到那手绢上的味道。他背着手在教室里溜达,我们画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