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片儿演义之漂泊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8:46 阅读(0)
七片儿演义之漂泊
也无风雨 纯文学天地
我大学宿舍的七片儿来自晋南一个偏远的山村,上大学前离开家的最远距离是15公里,见到过的最大城市是临近的县城。平时除了上学也就是做些割草打柴喂牛养鸡锄地收麦的农务,他老家既没有池塘榕树,也没有操场秋千,跟城里孩子的童年最大的相同点大概就是他躺在山坡上的时候也能对着天空发呆。
大学报志愿的时候除了对种地有点感知之外,七片儿对外部世界的所知几乎是空白。因此,大学里全班大多数同学都是报考其他学校没达线被调剂过来的,七片儿却是第一志愿上的农大。他的家乡稷山就是后稷教民稼穑之地,而七片儿那时对古圣先贤又极为崇拜。所有的因素加起来似乎冥冥之中注定了农业就是他一生走不出的领域。
上大学的那一天是七片儿第一次离开家乡,第一次见到火车,第一次看见高楼。他就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一小半是新鲜感,更多的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的敬畏。未经过旅行的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个不喜欢远行的人。当年家乡和学校都没有起点站的火车,在又脏又乱的慢车车厢里站十几个小时听那哐当——哐当——哐当的车轮节奏足以让他对远行充满了恐惧。
遍布着各种新鲜事物和各地方言的大学对七片儿来说还是很有挑战性的。他操着自以为还算接近标准普通话的晋南口音,连比划带写字跟同学艰难地交流着。没有纸笔的时候,连组词带比划对方还是不懂的感觉真让他抓狂。几年后他终于能跟同学自由交流,对语言也有了一点信心。然后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去北京研究生面试,有个出过国的教授让他读一段英语。七片儿磕磕绊绊地读完后,老师说,你这英语里山西口音很重啊。七片儿还是不服,在北京读书和工作的六年里,他在普通话上终于找到了一点信心,英语也自觉提高不少。再然后,他操着那口依然带着一些乡音的英语来到了美国,这一次,七片儿对语言的信心被彻底地摧毁,十多年也未曾恢复过来。
对好学上进的七片儿来说,大学里唯一不具挑战性的估计就是上课学习考试了。进了大学不久,他就有了考研究生的想法。九十年代初山西还很封闭,交通也不方便,那时又没有现代通讯设备,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基本都是靠下午去读报栏里的报纸来获得。三年级的时候有一个教果树学的教授,极力鼓动学生们东出娘子关看看外部世界的发展和变化。七片儿考研究生本来的目标是去河西离家不远的西北农大,这个老师让他的想法有了动摇。后来更是得知班里自己心仪的女生准备考北京农大。尽管当时都没有表白过,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开始一心要考到北京去。
其实七片儿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他总是想回到家乡买片山头种树,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朴素小农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欣赏的是一个朋友说的幸福就是一日三餐,有个人贴心,见了就想拥抱,腻多久都不烦的感觉。即使是考研究生的时候,有一天跟共同考研的老五和杨林在回宿舍的路上说起,他还引用了意大利人文主义之父彼特拉克的一句话:我是一个凡人,只想要一个凡人应有的幸福。虽然遭到了他们的嘲笑,七片儿是个固执的人,他的想法通常很难随着别人的意见而改变。
不过,来自山村的七片儿却还是颇有些浪漫主义情怀的,也许是因为他小时候躺在山坡上对着天空发呆久了,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喜欢读书,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涉世未深。他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从来都是低估世事的艰难,这些在朋友来看都变成了他不畏现实的勇敢。好在他一旦开头做了某件事,也常常会努力坚持下去。这个特点让他取得了某些成功,也常常让他吃尽苦头。世间的人事,有时候还是要懂得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