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走近的背影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7:50 阅读(0)
散文
难以走近的背影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走读于乡镇一所偏僻的高中，从家里到学校约一小时路程。这是一条蜿蜒的田间小道，早晚人影罕见，景色单调，总感觉路上的时光是寂寞的。
第二年秋季开学，我很早起床赶往学校，野外有轻纱般的晨雾笼罩。走到半路，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绿色的身影晃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背着书包的女孩。我下意识放慢脚步，不敢靠近也不敢超越。我青少年时自卑而羞怯，尤其害怕跟女孩子说话。印象中此现象并非个例，那时男女界限特别分明，如果有一对男女生近距离说笑，立刻会引来众多异样目光的聚焦，甚至还会有流言蜚语诞生。
后来知道，女孩是跟我同一学校的一名新生，也是走读。应该说，我们完全可以成为上学路上的旅伴，然而，直到高中毕业，我们也没有交汇过一次。
记得一个傍晚的放学路上，忽然下起雨来，我幸好带了一件雨衣，是妈妈前一晚看着西边的天色嘱咐我的。我把雨衣套在身上，低头迅猛地往前跑着，差点撞到一个人，看时正是那个女孩，她竟然没带任何雨具，敞头淋着雨，急匆匆地迈着步子，可能囿于矜持，她并不开跑。不知怎地，我此时突然迸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勇气，脱下雨衣往她身上一扔，箭一般地冲到前面去。我跑回家中，全身湿得像一只落汤鸡。母亲问我怎么不披雨衣，我撒谎说落在学校了，被母亲骂了一顿。
第二天雨停了，一出门，我就向前方张望，可是直到下午放学，也没能看见女孩。我有些不安起来，我想起学校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一个女生把一个男生私下送她的日记本交给班主任，两眼哭得通红，结果男生被开除了。我很后悔自己的莽撞。
第三天，在一个十字路口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见我走近，问：“这是你的雨衣吧，我女儿感冒了。”说话时表情木然语气生硬。不过，我的担心总算消除了。
一周后，女孩终于出现了，当她从侧方支道走上我们同行的路径时，还朝我的方向作了惊鸿一瞥，但又毫不迟疑地朝前方快步走去。
我鬼使神差地起床比以前更早一些。路上，我走在女孩前面，步子故意放慢许多，不时用眼角的余光侦察后面的情况，女孩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百米，五十米……，我的心脏很不听话地狂跳起来。不知道女孩赶上来时我能说些什么，那一定是十分窘迫而尴尬的吧；再说，我和她一块儿走进学校，将会有着怎样的影响？想到这里，我忽然以近乎小跑的速度，迅速拉开我们彼此间的距离。
就这样，在这单调而寂寞的上学路上，两个单纯的少男少女，只能看着对方遥不可及的背影孤独地前行。
作为过来人，看见现在的男女同学之间，能够和谐友好地交流互动，羡慕之余，更多的是欣慰。——应该说这是社会的进步，也是人性的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