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是坏孩子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6:31 阅读(0)
【西部散文选刊】芦苇|我也曾是坏孩子
为了让这颗悬浮的心着陆，趁着洗碗的功夫，我蹑手蹑脚地偷袭向她的卧室。谁料，她惊慌失措地“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一个什么东西迅速塞到课本下面。我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她。
自从我从网络上读到一句话：如果想毁掉一个孩子，就送她一部手机。我就知道，我给她买这部手机犯了滔天大罪。看见她常常手捧手机，时而笑，时而叫，时而又沉迷，我心痛不已，总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它毁于一旦。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我以母老虎之势怒不可遏地抓过课本下面的手机，高举过头顶，掼向地板……
眼前的这一幕，竟是如此的熟悉——
二十多年前，当电视搬进家门的那一刻，全家人喜笑颜开，我天天趴在电视桌上，寸步不离。
家长会上，老师说：电视害人不浅，坚决不能让孩子沉迷于看电视。你听信了老师的话，再也不允许我碰电视。我只能趁你外出时偷偷打开看一会儿，同样的“贼”被你抓了个正着，我却理直气壮，你气急败坏的关掉，我又打开。
关掉，打开。
你强摁我到写字桌前，我愈加飞扬跋扈起来，甩手把桌子上的文具一股脑儿袭向脚底，笔尖在青砖地板上结结实实地砸下一道痕。你没有言语，只是将那支红色钢笔捡起来，默默地旋拧好笔帽，放回原处----我知道，那支钢笔是你攒下好几笼的鸡蛋，换钱买的。
你不再理我，在七瓦的小台灯下纳起了鞋底。
我坐在炕沿边，两脚交叉，又摇又晃，继续看电视，一脸胜利的得意。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无论我多么匪气，多么任性，多么无理取闹，你爱我的心都永远不会改变。
九岁那年，农村的粗茶淡饭，于我，在城里娇惯了的胃，不好伺候。你除了变着花样儿给我做好吃的，还常常从那个积攒零用钱的铁盒子拿一些出来，给我买些零食打牙祭。
天渐暗淡，你褪去干农活儿的脏衣服，换上一件绿色的缎子袄，你觉得那就是最好的衣服，尽管右下角有个巴掌大的布丁，依旧不减它的华丽。
只要你换上这件缎子袄，打理整齐你那两根乌黑发亮的麻花辫，我便欢呼雀跃起来，我知道，你要带我去村子南头的合作社给我买奶糖了----可能是家里生活太拮据了吧，你每次都是称半斤。
只见售货员抓一把奶糖放到秤盘上，然后向右拨弄秤砣，看见称起不来，就加一颗糖，我就很高兴，好像占了忒大的便宜似的。
那天，我又央求你去买。你说：刚交了电费，没钱了，等你爸寄回来生活费再说吧。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在不断肆意寻事无果之时，便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横卧在院子里----那里有一条从大厦房通往厨房的砖路，在上面又磨又蹭，还伴有阵阵或真或假的哭声。
如今，我自己当了母亲，才知道当家艰辛，为母不易。
可是，那时候，哪管得了那么多，躺在地上尽情地挥洒着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公正”的待遇。
第二天，你依旧会准时出现在厨房做我最爱吃的油泼扯面。
只见宽如裤带的面条在你手里上下翻飞，宽窄自如，尤其是热油上浇香菜葱花和辣椒面的那“嘶---啦---”一声，听得我心儿欢腾雀跃，空气上下弥漫的香味儿，丝丝缕缕都在讨好我，就连面里飘出的绿菜叶儿都会冲我点头哈腰又笑意绵绵。
我就知道，你又一次被我“征服”了----从老碗里挑起来的裤带面如同一面胜利的旗帜。
直到读初中，我们才一起离开农村，投奔煤矿子弟学校教书的父亲。矿上生活开销很大，父亲的工资养活一家四口可谓捉禁见肘，平日闲不住的你想干些什么事情。说干就干。你托人从农村捎来了风匣和一口大大的锅，开启了做凉皮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