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母亲去看病

作者 /曹金付

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母亲，也许是我违背了去年在母亲坟茔前许下的诺言，或许是地下的母亲在挂念，也许是心灵感应吧，我的心中啊，这两天老是多了一个深深的牵挂，工作繁忙，无暇去母亲坟前看望，多少留下我深深的遗憾，前几天或许是那篇写给母亲的祭文发表的缘故，不知怎的夜里梦见在我村回家的路口，看见母亲那骨瘦如柴的身躯，风吹动着花蓬草的几根乱发，孱弱的身躯微动而摇摇欲倒，那眼神中那么无神和期望，干瘪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只有我能理解的思念。我大声地哭喊着，发疯似的向她跑去，可母亲颤颤巍巍的，一脸的呆滞，看见我的哭叫奔跑只有眼睛放光。可我没有扑到母亲身旁时，梦境醒来的我在泪眼滴湿枕巾。

 

十几年的那次看病经历，始终印在我的心里，病重的母亲还没有放弃她的求生欲望，或许是疼痛的空闲时打发多日的无聊，电视中的广告吸引着母亲的视线，下班之余和我闲聊，母亲给我说一下电视中的广告，虽然没有提及看病的意思，但我清楚地知道母亲的心思，是想去看看，虽然知道儿子已囊中空空。我没加思索，非常爽快地告诉母亲，明天我请个假，带着你去看病，可母亲问起钱时，我还是装着满不在乎的神态，告诉母亲工资刚发，岂不知为了母亲的病痛，会计的抽屉里，躺卧着我预支几个月的欠条。吃饭时，面对着饭菜我无法下咽，已经答应过母亲，明天怎么办，老父亲在一旁无声地抽着烟，半天说出一句话，人已经救不过来了，别再花钱了，她死后你们怎么办啊。我一听立即想也没想的回答，不，绝不，我要尽力，我不能让娘带着遗憾走进坟墓。钱我去借，话是这样说，谁借呢，亲戚好友都已经借过几遍了，现在是外债高筑，见了那些亲戚朋友，见面虽然不说什么，但隐约的感觉见我有点害怕。向外人借根本连想也不用想，走在街上，也只有听见别人怜悯的套话，像我这样的处境，谁敢粘呢。无奈的我蹲在那里直掉眼泪，女儿不懂事的走上前，瘦瘦的小手擦擦我眼角的泪水，用呢喃的话安慰着他最亲爱的父亲，爸爸哭了。这时的我只有紧紧地抱住女儿流泪而无可奈何。妻子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对于这样的处境她也已习以为常，她的私房钱也早已被我挤光，看着我的无奈她也默默地站着，停留一会，她摘下耳朵上的耳环，从我怀中接过女儿起身回到房间，出来后把项链和耳环默默的放到我的手上，一脸的泪眼，一脸的悲伤。我看着手中的金黄，看着她眼前的消瘦苍白的脸庞，顿时双眼放出晶莹的光芒，抱着妻子，无声的热泪流淌，欠你的情，下辈子我一定补上。

 

病情到了几乎要死的地步，坐公共汽车是不可能的，再说母亲有个晕车的毛病，就是坐个三轮车也晕，以前看病都是用架子车拉着慢慢的拉着，可这次是去几十公里外的新蔡，再说现在的母亲，瘦的也是有皮包骨头了，根本不能站立的，思考再三，我去邻居家找了个脚蹬三轮车，后面用木板加长了一些，把被子往上一铺，带上妻子给我蒸的馒头，带上几支止痛针剂、注射器、消毒用的棉球，临走时妻子和父亲把我送到村外，在妻子给母亲整理衣服的同时，父亲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尽量别再检查了，因为检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好歹让医生给弄点药搪塞一下就回，我答应一声，安排了妻子几句，拉上母亲，开始去新蔡看病的路途。

一路上母亲精神特好，老天似乎也给予了恩赐，母亲没有感到疼痛，一路上我和母亲说着话，我安慰母亲，这一次去肯定碰到个妙手回春的医生。母亲听了很高兴，一路上满面春风，给我诉说着病好后的计划，孙女大了，你工作，媳妇打打工，她哄孙女，看病的钱还了，破房子也该翻盖了，趁父母还活着，想看看晚辈的好日子，就是死也闭眼了。听着母亲的计划我麻木地迎合着，其实我此时的内心啊，如扎个刀的难受，可怜的母亲，岂不知你的生命，已经快到达终结的边缘，临死的你，还在为你的晚辈的生活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