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是我父亲亲生的 ----父亲节，爸爸去哪里了？

作者||殷天堂（散文）

记得1988年农历2月，刚过完春节，人们还在喜庆之中，我父亲走了。别想歪了，父亲因病死了。通常情况下，人死了，就万事空了。我父亲也一样，一个乡村的穷木匠，死了挖个坑埋了就算了，只有富人家庭才立碑。你还能咋样？人死灯灭，灵魂去了天堂，一切如过眼烟云。总不能过得不好还让他回来吧，不能，不能。当然，我的父亲同别人的父亲不一样：父亲给我的印象应该是美好的，朴素大方的装束，挺拔的身材，俊美的容貌，灵动的眼神。最为明显的是他有一个修长的身材，儒雅的风度，幽默的谈吐，这对于我这个小屁孩来说，也是具有心灵震撼力的，因此，我比较崇拜父亲。

今天是父亲节，我窝在家里，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蓝天飘过的白云，我就想起了我曾经的父亲。想着，想着，我就突然泪流满面，哭了起来，我想给父亲送点好吃的，比如端午节来临了，送点粽子什么的，但似乎已经晚了。记得汪曾祺说过：多年父子成兄弟。父亲对我的成长，他采取的态度是“闻而不过问，建议不干涉。”父亲曾说：“我相信儿子的选择、决定。”最后，我悄悄和一个女人好上了，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后来又有了一个儿子，现在儿女都已长成了大人。我的孩子有时叫我“爸”，有时叫我“爹”！连我的小外孙子也跟着叫。我的老婆说这些孩子“没大没小”。我觉得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家庭，应该做到“没大没小”。父母叫人敬畏，儿女“严教于言，严教于行”，最没有意思，幽默风趣就不好吗？儿女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他们的现在和他们的未来，都应是他们自己来设计。一个想用自己理想的模式塑造自己孩子的父亲是愚蠢的、无聊的、也是没有出息的，而且，还可憎、可恨、可恶！另外，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量保持一颗童心，不管“闲事”是最大的资本。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怀疑，父亲竟敢和我没大没小的，我可能不是我父亲亲生的？记得那年夏天，父亲送我上学。5华里远的路程，中间要过一条河，桥上是木桥，铁链子连接着（锁着），人走在上面颤颤悠悠的，弄不好就从桥上摔掉到水里。

 

 

大清早，天刚刚下过一场雨，我们抄近路，田间地头有泥巴。我们走累了，父亲见我一脸汗水一脸黄泥。就把我的头按到水沟里，像一只旱鸭子被人捏着脖子一样，伸到水里。父亲也没拿毛巾，就用手在我脸上抹了抹，结果越抹越脏，我甩起头说：“你这样待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一向风趣幽默的父亲愣了一下：“别逗，咋不是亲生的呢？我是你亲爹！”

脸越洗越脏，干脆脱光，跳河里洗澡算了。父亲把我的衣服扒光，夹到树叉上。我先跳下河，父亲随后也光着身子滑下河。父亲帮我洗澡，提胳臂掂腿的，还帮我咯吱窝里挠痒痒。我呢？看着父亲光着身子，再看看父亲和我哥一样，都没扎胡子，而我咋有黑胡子，满脸还胡子拉茬的，根本不像他的种。难怪有人私下里说，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后来，我父亲老了，有些白头发。我就故意说：“爸呀，你咋有白头发哩！”父亲问我：“有吗？”我说：“三两根！不多，你把头伸过来，我薅掉给你看！”父亲拿着我拽掉的头发说：“真是的！”然后他把头发递给我，我说：“收藏了！”

可是，我还记得父亲给我洗澡时，他摸我的屁股蛋儿，还低下头亲亲我的小鸡鸡，笑着说：“宝贝啊！”然后父亲又拍拍我的头说：“我的娃，等你长大了，会有出息的。”我记得，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并不亲我，我娘给我煮了三个鸡蛋，他却偷吃了一个，所以，我的怀疑是有原因和有根据的。可是，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拿他当过亲爹，顶多是个好兄弟。不然，要是亲爹，为什么我睡觉的时候，他总爱摸我的小鸡鸡哩，同时，还爱摸我的头。想到这里，父亲死的时候，我压根儿觉得好玩，一丁点儿眼泪都没流，也就是说父亲死的时候，我没有哭。我娘、我哥、我妹子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