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我们每个人温暖的摇篮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22:34 阅读(0)
回家(丁静)
家是我们每个人温暖的摇篮,远在他乡的游子更是期盼回家,我们一起回家看看……
回 家
一
我的家乡海拔高,叫高家岔。四面环山,站在山上,村落一览无余,从南面的山垴沿着梯田路,向低处走,生出一条涧沟,把村落分为东西两面,东有四大片树木簇拥的房屋,西有两大片树木簇拥的房屋,每一片树下就是一个社,每个社四十户左右的人家。
抬头仰望,天蓝,蓝得深邃、辽远、蓝得一丝不挂,如赤子肌肤。俯瞰,只见层层叠叠的绿,深深浅浅的绿,起起伏伏的绿,在汹涌,在蔓延。山风丝溜溜地吹,迅速置换我肺腑中的浊气,清扫心空的雾霾。纵使闭上眼睛,我也能漫游在山路上,不用担心车冲过来,不用担心有什么深坑、窨井,没有不想见的人。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深知鱼的快乐,他心中的快乐任何人无懈可击。我在路上,我知道大地的快乐,如鱼游水。
孕穗的麦子在风中喘息,风儿抚摸着一个个隆起的肚皮,绿色的涟漪是腹中躁动的婴儿。洋芋花开了,洁白朴素的花朵,自自然然,亲亲密密。黄芪摇铃啦,黄芪摇铃啦,它打着一串串小灯笼,冷不丁在风中撞了个满怀。胡麻花幽幽地开,像一个隐士。一层层的梯田,就是大地的台阶,每层台阶上荡漾着绿色的波浪,淹没了我的双脚,湿漉漉的浪花,打湿了我的双脚,浸淫了我的全身。顺着这样的台阶向下走,通往家的路就越来越近,“扑棱”一声,草丛中窜出一只野鸡,拖着它的尾翎,绅士式的踱步,旁若无人,我拍了一下巴掌,它好奇地盯着我,它在认着我。头顶的电线上,一排燕子在小憩,有的整理羽毛,有的静默着。我闻见羊粪的味道,听见小羊羔咩咩地呼唤,像寻找家的游子,它们从河坡上上来,吃饱喝足的肚腹如鼓。
似火的晚霞,烧成片片夜幕,如沸的星星在天幕上闪烁。我蹲在屋檐下,母亲递过来一个小凳,她给我说起一些往事,往事的缝隙里,就挤满了粮食菜蔬的味道,挤满了泥土的味道,涓涓细流般的苦苦甜甜在充满质感的星空下流淌,一颗流星划过,倏然又不见了,我不知道它已经运动了多少光年,我眼中的星光,璀璨,华美,胜过任何珠光宝气,它静谧一如夜色下的沉睡者,更像一个安放在黄土下的灵魂。
二
黄昏,我们给奶奶烧了七七纸,二叔三叔家都回到了城里,在烧完之后。他们都很忙,我也很忙,奶奶的所有后代都很忙。
回家是见缝插针的事,以前回家,我总会买些香蕉、面包、鱼等奶奶能嚼动的食物,奶奶的牙掉光了,在她咀嚼过岁月的沧桑之后,现在,我取出吃的,习惯性地朝炕边走,奶奶的那个位置,往炕上一看,奶奶不在了,可仍然惭惭地僵立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奶奶的确走了,从此少了一个与我们分享快乐的人。
奶奶度过的最后一个黄昏,燃烧的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晚风徐徐地吹,大地上涌动着绿色的波浪。
二叔抱起奶奶,大姑、二婶和我母亲给她穿上寿衣,母亲给她梳头,挽起银丝,像一座雪山,浓缩了92年的风霜雨雪。
父亲和二叔帮奶奶轻轻地躺下,母亲的嘴巴贴着奶奶的耳朵,小心地问:“妈,您的衣裳好着没有?”“好着呢!”奶奶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幽谷,但她最后的气息足以震动儿子儿媳的耳膜,那么亲切、满足。
奶奶自己翻过身,面朝明净的窗户,火红的晚霞照耀着她的脸庞,沐浴着她华美的衣装。她呼吸均匀自然,眼睛闭着,聆听着儿子儿媳的话语,聆听着农历四月百鸟的鸣啭。芍药花、柴胡花、兰花、苜蓿花,艾的香味混着草木和庄稼的气息,从窗口门口汹涌而来,托举着奶奶轻盈的身体,向回家的路上漫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