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在时光筛子里摇来荡去，我模糊记得父亲一直不喜欢我

 

原创 邵桂娟  风中幽兰

 

记忆在时光筛子里摇来荡去，我模糊记得父亲一直不喜欢我，这不是后来听母亲和奶奶说起，是岁月在脑海里的痕迹，因为我寻遍所有和父亲有过交集的角落，总想不起他对我的好或是对我的笑。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就清楚在父亲眼中的地位，所以平时见到父亲就加倍讨好，母亲说，我总在父亲洗脸的时候拿一块手巾站在一边等着，看父亲擦完脸，就快些接过去，再就是马上给父亲端饭，或是在他说出要换鞋子的时候，手脚麻利地把他要换的鞋子拿来放在脚下。长大后的我再来听母亲如此说，便会涨红了脸，“是我么？真得是我么？”成人的我，从没这样如此刻意来讨好谁，上天赐我这点技能注定是要拉近我和父亲的距离，我的殷勤也就能感动父亲，在一次母亲不在家的时候给我扎起小辫子。我看不到父亲给我扎辫子时候的神情，但我记下了自己竖着父亲的作品满院蹦跳的快乐，那是父亲唯一一次给我扎辫子，他把父女亲情用一把木梳拢齐，结成发束，收藏在了女儿此时的怀念里。

此后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几乎是空白，他一直在外教书，很少回家，在家教书的母亲便照顾着我生活的全部，直到后来我随父亲去了镇上的学校读书。此后的父亲便接手来照顾着我的生活和学习，只是父亲毕竟不是母亲，有些事情不能解意，比如面对青春期的女儿，他显得很是局促。

我的第一次生理期是在一个星期一，吓坏了的我找到刚刚吃完饭的父亲，嚷着要回家，因为周日刚从家里回来，父亲极不理解，决不许我胡闹，我便噙着眼泪来哀求他，说非要回去不可，父亲似乎在瞬间明白了什么吧，不但主动让哥哥送我回家，还帮我给老师请假。后来母亲笑着对我说：“你爸爸给你请假很为难的，他猜到你可能是有什么难启齿的事情离了我不成，只好对老师说，女孩子家事多，帮她请天假。”哦，父亲，当中年的女儿在回忆您，重温这点滴的情节的时候，她的内心涌满了泪水和温情，父亲啊，其实您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是因为女儿对您的刻意讨好才会变得这样慈爱，您只是把父爱蓄在心里，放在了眼神里，把亲情的雷达放在了女儿的身上，她一动，便会牵您的心脉。

此后越来越多的事情证实了这点，随着给父亲的交集增多，记忆也处在了一生中最活跃的时期。父亲每个周末用他那辆大金鹿自行车载我回家返校，无论盛夏还是严冬。婚后的我住在远离父母的县城，怀孕后第一次回家，父亲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到十多里外的集市上买回了一大布袋好吃的，有酸酸的山楂，奢侈的冰糖核桃，更有一只足有五六斤重的大红公鸡，那一堆时令的鲜果新菜，让娘家的小院里，萦绕着温馨幸福的亲情，父亲抽着烟坐在院里的树下歇息，母亲扎着围裙忙着宰鸡洗菜，我坐在父亲身旁吃山楂，红红的，吃着却不酸，父亲笑眯眯地望着我，那种感觉，就如那束暖洋洋的春日阳光，慢慢浸入到我的骨髓，滋养着心头的亲情树。而今，母亲节里寻不到母亲，父亲节里也只有回忆的我再来临摹这一幕，不禁潸然泪下。父亲母亲，你们抽出自己的血肉铸成的我，如今也身为人母，“不养儿不知报亲恩”，可是，天涯路远，母亲在哪里，父亲您又在何方？女儿抹着眼泪写这下这的这些文字，又将情归何处？

父亲一生爱花，和母亲一样。母亲走的时候正是阳春花开，她簇拥着田野的百花而眠。父亲却是踏着雪的梯子去的天堂，一场北风，一幕雪祭，严冬捧出最美的花朵，做了盛大的道场。父亲去了，再也寻不到他那胖胖的身体，白白的头发，笑眯眯的脸孔。父亲的晚景看似风光，其实凄凉，母亲不在了，继母永远不能代替母亲的位置，父亲是孤独的。父亲受苦了，儿女再孝敬，也无法替代母亲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如今，父亲和母亲团聚了，女儿想，父亲一定是以前那个样子吧，母亲给他吵几个小菜，他泯一口小酒，然后再夹一口小菜，还笑着问母亲要不要来一口，母亲微笑着摆摆手，一生从不饮酒的她，最开心的就是看着父亲吃得有滋有味。